高級定制服的神隱
Madame Gres擅用斜裁法,她的創作風格來自對雕塑的熱愛。她把所有的布料都看做是石頭去精心雕刻,將服裝當作獨特的藝術品來創作。
Madame Gres的名字今日已經很少被提及,只有對Madame Gres從創作初期到1980年代隱退期間所創作的80余件作品。展品中有一件半成品,粗質白坯布上仍留著固定褶皺用的珠針,只完成了一半的衣裙松松披在模架上,像一個高級定制服的神隱之處,低調自矜,從不把秘密當作資本隨處夸耀。
Madame Gres是法國高級定制服的先驅之一,她追隨Madeleine Vionnet的斜裁手法,為高級定制服的世界吹入一股新古典主義清風。本名叫Germaine Emilie Krebs的她生于 1903年,曾經的理想是做個雕塑家或芭蕾舞女演員。她的創作風格來自對雕塑的熱愛,她討厭用針線進行呆板的縫制,在她制作的衣服上,很少能看到工業化生產高效又急躁的痕跡。她將面料整匹披在模特身上,直接進行縫制,綿密的褶皺全用手工完成,過程就如同一位雕塑家純熟控制石料的塊面線條。曾說過“我想成為一名雕塑家,我把所有的布料都看做是石頭,我要去精心地雕刻。"她早期的靈感繆斯之一,是首個在臺上穿著希臘式衣裙赤足起舞的芭蕾舞女神鄧肯。由此人們可窺見她對于服裝美感的追求,她的斜肩禮服、雪紡紗褶皺裙都帶著希臘式的唯美,起舞時薄如蟬翼的衣裙能讓光線柔和地覆蓋身體,靜止時卻像雕像一樣擁有靜如哲思的線條。
1932年, 她從女帽設計起家。她第一次獨立開設工作室是在1934年,名叫Alix。昔日時裝屋所在地如今已是Dolce &Gabanna這類大牌云集的地段。Alix首次嶄露頭角,是為法國現代戲劇家、小說家Jean Giraudoux的戲劇設計服裝。她將服裝當作獨特的藝術品來制作,這種態度一直為她所堅持,這也導致了后世的人們對她所知甚少。如今仍聲名遠播的時裝屋幾乎都是靠成衣制作工業化跟上了時代節拍,而她卻反其道行之,一生都很抗拒成衣,認為制作成衣是高級定制服設計師的“墮落”。
Madeleine Vionnet隱退之后,Madame Gres的名字很快成為斜裁法的代表。以絲質雪紡制作唯美的晚禮服,她創作多樣,無不帶有高級定制服的血統標識。1935年,她曾以《一千零一日》中的《中國公主圖蘭朵》為靈感設計晚禮服。二戰前,名流顧客紛至沓來,這其中包括希臘公主馬蒂爾達、溫莎公爵夫人、波旁·帕爾馬王朝的公主們。巔峰時期,她還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性感女星Marlene Dietrich做過衣服,葛麗泰.嘉寶、費雯麗也曾在她的顧客名單中。她對面料的曼妙處理手法吸引了大批志趣自成一體的客人,其中一位客人甚至將同一個設計定制了7次。{page_break}
為王宮貴族設計服裝的高級定制服設計師們大多是謹慎低調的人。Madame Gres的性格非常適合她的職業,她從1942年開始以Gres為名做設計,其實 Gres本來是她那位俄國畫家丈夫用在畫作上的簽名。1937年兩人結婚,丈夫去了法屬波利尼西亞便不再回來,這段短暫的婚姻也不再為人知曉。她的私人生活很孤獨,幾乎全部精力都被投注在挑選那些引起她激情和創作想象的面料上。她制作的衣服美輪美奐,自己卻簡樸低調,肖像照中的她穿著白襯衫黑色半裙,雙手交握,眼神低垂望著某處,如果她看到后世的設計師們是如何將自己當作明星一般包裝展示,只怕會發出嘆息。
Madame Gres對高級定制服的癡迷從未改變,在1943年德軍占領巴黎期間,她短暫關閉了時裝屋。那個時期即便面料也是限制供應,顧客們都紛逃避難。不過半年之后她又重新開張,用紅白藍的法國國旗色完成自己復出的第一個系列。她甚至在自己時裝屋一樓窗外掛上了巨大的紅白藍三色標識,并從面料商那里大手筆地訂入大量絲質針織面料和雪紡紗,仿佛在用這種姿態表白:高級定制服的傲骨和巴黎一樣,是無法被征服的。
直至1988年退休,Madame Gres一直在工作。即便已經70多歲,她還在親力親為地挑選面料,為走秀調整服裝。她的死訊在去世一年后才被公開,女兒說這樣秘而不宣的方式是為了保護母親竭力經營的一切,就像保護一個“愛的秘密”。不過Madame Gres的名字并未隨其逝世而徹底消失,日本藝術家兼時裝設計師Koji Tatsuno曾在1978年將這個名字重新搬回時裝世界。1998年品牌停產之前,這個法國人的設計靈魂由日本人延續著,盡管風格并不雷同,所幸設計上的靈魂還在—蟬翼般的薄紗、飛鳥羽翼一樣輕柔的褶皺。Yohji Yamamoto也曾在2005春夏時裝系列中以Madame Gres為靈感,設計出不規則的希臘式灰白棉質衣裙。
今年春夏可被看作Madame Gres精神全面回歸的時段, Lanvin用鼓風機吹起模特身上斜裁薄紗的衣裙。電影《黑天鵝》讓古典的清新唯美橫掃時裝圈,Chloe也想到用紐約市立芭蕾舞團首席舞者Janie Taylor來演繹春夏系列中柔滑若絲的衣裙。風格的演進是條漫長之路,而在這條路上,“神性”的高級定制服盡管遠離,卻從未曾真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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