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忙碌在流水線上的花樣年華
高產”女工的2300元
“工人代表能幫助我們提高工資水平?”一位服裝女工聽后似乎有點驚訝。
曾慶霞,在江蘇省鎮江市丹陽鎮的一家羽絨服服裝加工廠已經呆了五個年頭了,遙想當年從村子里出門打工時意氣風發的青蔥歲月,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兩歲孩子的媽媽了。孩子雖然還小,但是她卻不能在家里照顧,因為種地沒有打工賺錢多。
從最初的在服裝廠只能做最簡單的走直線工種,并且時常出現走歪的情況,到現在上門襟、上領、上拉鏈這些最難的工種也游刃有余、操作熟練,曾慶霞已經成為了這個廠子里經驗豐富的“高產”女工?;叵氘敵踝咧本€時,一件貨只有2毛7分錢,一天也就做個幾十件,那時候一個月最多也就一千塊錢;而現在一件貨上門襟是5毛5分錢,而且一天能上120件,加上加班費和獎金,曾慶霞現在一個月能最低拿2000元,最高能拿到2300元。但是這2300塊錢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賺來的。早上7點30分開始進車間,晚上9點30分才下班,曾慶霞每天都要在流水線上工作十幾個小時。去年活不多的時候三天休一天,每個月還有兩天假期。而今年從入夏開始,廠子就進入了繁忙時節,兩天的假期就取消了。
很多商場里高檔服裝品牌的羽絨服都在她所在的工廠里做代加工,羽絨和羽毛充斥在這個炎熱夏季的車間里,曾慶霞卻顯得很興奮,因為活多,就代表工資能漲上來一點。
“我去年過年的時候去鎮江市里逛,想著那些大商場的東西不能買,看看也好。結果看到了依戀的品牌。它的羽絨服就是我們工廠加工的,我上前一看,媽呀,要1000多塊錢一件。想著我平時做的羽絨服要賣這么貴,干活的時候手下都會小心翼翼些。”曾慶霞憨笑著說。她說廠子里每年過年都會給每個工人發一件羽絨服,而且她也可以幫家里人以一兩折的價格買到優質的羽絨服,雖然這些羽絨服不是那種時尚款,但是充絨量、含絨量絕對達標,而且面料和質量也是有保證的,曾慶霞每年總是會帶著大件小件的羽絨服回家過年,在她看來,這么便宜的價格能買到這樣的羽絨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她的工資能夠漲上去一些,她也許能買到更多的東西,而不僅僅是羽絨服。
“我今年回家過年,想多呆幾天陪孩子,就請了十天假,在家里過了正月十五才回廠子上班,結果我回來就被扣了1500塊錢的獎金,他們(工廠的領導)說我耽誤了過年期間要生產的一批貨,并且沒有完成全勤,所以就把我的獎金和全勤獎都給扣了。”曾慶霞對本報記者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一臉的沮喪。當記者問她為什么不找工會為她們這些工人維護權益的時候,曾慶霞一臉茫然:“工會是干什么的?我從來沒聽說過。”
“工人代表幫助我們提高工資水平?”曾慶霞似乎有點驚訝。“但是我知道有一種工頭,他從自己的村子里帶出十幾個或者二十幾個年輕人到廠子里打工,這個工頭也就代表他帶出來的人跟工廠的領導談工資,當然是越多越好,因為工頭可以從這些人的工資里偷拿到百分之十以上的回扣。而且他帶來一個工人,工廠還會獎勵200塊錢,十個就是2000塊。現在很多廠子都缺工人,所以都有這種獎勵辦法。錢都進了工頭的腰包,可是真正為工人出來講話、跟工廠協商提高工資的人我還沒有見過。”
23歲姑娘的“青春飯”
“我們這些外地打工妹根本就不可能有升職的機會。”
和曾慶霞一樣,在服裝廠里上班卻沒有聽說過工會、工人協商制度的工人比比皆是,四妮就是其中的一個。四妮在上海郊區的一家針織服裝廠里打工,這家服裝廠專門生產各種牌子的針織衫和時裝。四妮是這家服裝廠里的平車工人,她跟曾慶霞一樣,也算是廠子里的“老”工人了,因為她在這家廠子上班已有三個年頭了。
四妮每個月的工資都會打到工資卡里,每個月的工資都不一樣,而她,從來沒有見過所謂的工資條。“我的基本工資是1360塊錢,加班工資是每個月也不一樣,加上全勤獎和其他獎金,我一個月最多拿2700元。最少的時候一個月也能拿到2000塊錢。”談到自己的工資,四妮的臉上漾著燦爛的微笑。四妮的工資和很多服裝廠的工人收入相比,已經算是高的了。但是她的工資是建立在每天都在炎熱的車間里操勞繁忙的基礎之上。每天早上7點30上班,晚上22點才下班,每個月只有一天休息時間,連中午吃飯都像“急行軍”,因為她們要趕著回去干活,這樣工資才能高一點。繁忙的工作使得四妮的年輕的身體時常出現病痛,但是她說咬一咬牙,就不疼了。“這樣的工作只能趁著年輕的時候做,年齡大了,誰都吃不消。趁著年輕多賺點錢,我們也是在吃‘青春’飯。”四妮無奈的話語讓人有些心疼,這個23歲的姑娘,看起來比同齡人要滄桑的多,只有那些能夠綻放出青春氣息的花樣笑容出現在她臉上的時候,才會讓人發現她還是天真的“大孩子”。 “如果能有一位工人代表走出來為你們說話,要求工廠降低勞動量,提高工資水平,你覺得怎么樣?”記者問著四妮,四妮的眼里滿是疑惑:“那當然好了,但是會有這樣的人嗎?”當記者肯定的告訴四妮,在浙江的很多工廠,都已經通過工資協商制度為工人提高了工資,工人和企業也簽訂了合同,工人的利益都得到了保障的時候,四妮的臉上流露出羨慕的表情。
“你在工廠里也干了三年,各項工種都熟悉,工廠為什么不把你提上小組長或者其他的職位?那樣你工資還可以漲。”當記者問四妮這個問題的時候,四妮無奈的嘆息著:“我們這些外地打工妹根本就不可能有升職的機會。廠里有三分之一的工人是上海本地人,只有他們才能升職,那些組長或者是更高級別的職位,都是上海人。即使你干的再好,你出活再快,只要你沒有上海戶口,照樣只是‘鄉下人’,工資也不會高到哪去。”
四妮所在的服裝廠,無論是1000件以下的小單子,還是幾千件的大單子,都會接下來。所以每天加班到晚上十點對于四妮她們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每天都重復著高強度的工作量,一年的休息日屈指可數,才能換來每個月兩千多的工資。四妮說,廠子里還有靠邊、滾邊、雙拼、下擺等更為復雜的工種,這些工種一個月可以拿到3000元左右,雖然要求更嚴格,流程更復雜,但是多拿錢就是工人們最大的希望。四妮希望能慢慢熟練那些技能,然后賺更多的錢。
“忠誠”的原因
“剛到工廠的工人都算新人,無論你在原來的服裝廠干得多好,都只能從最簡單的工種做起。”
在服裝廠里,工廠拖欠工人工資是及其常見的事情。6月底,曾慶霞只拿到了4月份的工資,而四妮同樣也被拖欠著兩個月的工資。服裝廠里工人的流動量非常大,曾慶霞說,經常會有其他的服裝廠來她的廠子里挖人,她的廠子同樣也會從其他的服裝廠帶人。每個月都會有人走,每個月也都會有人來。正是因為這樣,廠子開始拖欠工人的工資,想要變相的留住工廠里的熟練工人,一旦工人辭職,那么拖欠的兩個月工資就會被廠方以各種理由扣錢,兩個月的工資原本要三四千,但是很多工人最后就只能拿到幾百塊錢。
不僅如此,很多工人從一個服裝廠跳到了另一個服裝廠之后才發現,工資并沒有當初想象的高。“因為剛到工廠的工人都算新人,無論你在原來的服裝廠干得多好,但是你進到新廠還是新人。新人只能從最簡單的工種做起,一個月最多也就一千塊錢。”這就是曾慶霞和四妮等很多工人為什么在自己的廠子里一呆就是四五年,即使廠里沒有假日、拖欠工資,她們也依舊“忠誠”的留守原地的最大原因。“我有很多姐妹也在其他的小服裝廠里上班,她們有的比我工資還少?,F在連大蒜都漲價,為啥我們的工資就不漲?如果真像你說的,有人能站出來為我們去跟廠子提漲工資、不要拖我們的錢這些事,這樣的人就是我們的‘恩人’。”曾慶霞一臉無奈的對記者說。
當聽到本報記者介紹了工資集體協商制度里面包含了“行業勞動定額標準、計件工價標準、計時工資標準;行業內企業工資分配制度,工資標準和分配形式;職工工資發放時間和支付辦法;加班加點、法定休假日等國家規定的假期以及參加社會活動等的工資待遇,職工福利方面的待遇;行業工資集體協議的期限、變更和解除的程序,行業工資集體協議的終止條件和違約責任”等內容的時候,曾慶霞和四妮的眼睛都綻放著向往的神采。在這之前,她們一直都認為工廠讓她們每天都加班到夜晚是正常的事情,她們也認為一個月只休一天、法定假日加班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她們更不會在工廠以各種理由克扣工資、拖欠工資的時候想到運用法律或者國家制度來保護自己的權利。但是在聽了工資集體協商制度之后,她們和無數的工人們一樣,對這樣的能夠切身保護工人權利和利益的制度心向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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