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中國外貿的危與機

　　中國對外貿易盡管在2009年出現可能會出現大幅下滑，但我國貿易順差規模將保持高水平，全年貿易順差規模可能將高達3300億美元左右，將高于2008年全年3000億美元左右的貿易順差水平。

　　畢 夫(北京)

　　與國內經濟近30年一路高歌凱旋相呼應，中國對外貿易也是以年復一年的漂亮成績單刷新著歷史。然而，一場罕見的全球金融危機不僅讓奮蹄向前的中國出口馬車嘎然減速，也讓風風火火的中國進口力量黯然失威。而更加令人擔憂地是，中國對外貿易也許還要在世界經濟整體衰退的惡劣生態環境中接受嚴峻的考驗和煎熬。

　　寒冬還將延續

　　直面著發達國家持續惡化的金融危機，承接著全球經濟列車大幅放緩的炙烤，忍受著外部需求萎縮和企業成本上升的巨痛，中國對外貿易仍然在過去的一年中獲了不錯的收成。2008年全年，我國進出口總值為25616.3億美元，比上一年增長17.8%，貿易順差達2954.6億美元，同比增長12.7%。不過，繁榮背后潛藏著更多的隱憂。盡管2008年我國進出口的絕對增速實現了正增長，但與2007年相比卻快速回落了將近6個百分點；不僅如此，2008年最后兩月的進出口還同比下降9%和11.1%，成為自2001年7月以來首次出現連續兩個月負增長。

　　并不樂觀的苗頭讓不少權威機構和人士對未來外貿走勢作出了悲觀式預期。中國國家信息中心報告稱，2009年中國對外貿易將繼續呈現下行趨勢，其中出口增速下降至14.5%左右，進口增速為19.5%左右。有過之無不及，海關總署的分析報告預計，未來一年我國進出口增速可能放緩至5%以下。無獨有偶，商務部官員也明確表示，2009年中國外貿形勢相當嚴峻。

　　的確，只要稍微掃描內外環境，我們不能不為中國外貿的來年命運而深深捏汗：

　　世界經濟尤其是發達體經濟劇烈減速導致外部需求進一步減弱。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預測，2009年世界經濟增長為2.2%，其中美國下降0.7%，歐元區下降0.5%，日本下降0.2%。經濟增長放緩不可避免地拖累中國的貿易增長。根據國際貿易組織統計，如果發達國家GDP增速降為0.3%，發展中國家GDP增速降為3%左右，我國出口增速則應在8%左右。特別是對美歐日三大經濟體直接和間接的出口占中國出口總額的近60%，這三個國家經濟的減對中國商品出口沖擊巨大。據有關測算，美國GDP增速每下降1個百分點，中國出口增速將下降4.75個百分點；歐盟經濟增速每下降1個百分點，中國出口歐盟的電子產品將下降千分之十五，紡織服裝業將下降千分之五。

　　國際市場競爭更趨激烈，貿易保護主義重新抬頭并且威脅增大。據IMF研究報告，2009年將是“二戰”以來國際貿易萎縮最為劇烈的一年。國際貿易萎縮必將加劇國際市場競爭；同時由于歐美等國經濟增長放緩、失業率上升，其政府部門已經明確表示將采取有力措施保持本區域市場貿易穩定，全球范圍的貿易保護主義威脅由此必然增大。不過，與以往采取關稅制裁等貿易救濟手段相比，發達國家將更多地在商品標準、技術法規和技術認證制度等方面設置了多種貿易技術壁壘，特別是各種技術認證制度差異性大，認證難度和成本費用高，正成為中國企業擴大出口的主要障礙。

　　中國貿易政策的“糾偏”成本。由于中國長期實施外貿導向型戰略，鼓勵企業積極擴大出口，相應生產能力基本形成，而在國際市場需求減少的情況下，其供給能力很難快速得到適應性收縮，導致企業的國際議價能力受限。特別是最近兩年中，由于中國政府擔心過度的國際收支順差會引起國外的報復進而惡化中國的貿易環境，因而采取了一系列諸如調低出口退稅率、出臺新《勞動法》、人民幣逐步升值等抑制出口的政策措施，從而給出口企業構成了比較迅速的沖擊。而就在此過程中，金融危機導致貿易需求發生劇變，企業遭遇到意想不到的壓力。因此，從供給經濟學的的角度看，中國對外貿易出口在短期內難以迅速恢復。

　　綜合上述三個主要因素，我們認為，2009年中國對外貿易將呈現以下幾個方面的特征：(1)出口數量可能出現持續同比負增長態勢。預計全年出口實際降幅可能達5%左右。(2)出口整體價格水平出現一定幅度下降。預計2009年我國出口商品整體平均價格降幅可能在8%-10%之間。(3)實際進口數量將出現下降，下降幅度可能在6%左右。(4)進口整體價格將會大幅回落。考慮到我國進口商品中初級產品所占比重在30%以上，2009年初級產品平均價格可能較2008年下降高達40%左右，結合其它進口商品價格的下降，2009年我國進口商品整體平均價格降幅可能在15%左右。(5)月度進出口總額將持續負增長。在東南亞金融危機期間，我國自當年7月份開始月度外貿進出口總額持續8個月出現同比負增長，考慮到本輪金融危機已向全球性滲透與中國經濟國際化程度提高的事實，中國企業進出口的月度負增長狀態只會延長而不會縮短。

　　春天已經不遠

　　某種意義而言，中國對外貿易接續2008年的年末行情而出現慣性下滑盡管不可避免，但考慮到國際經濟在今年下半年很可能出現止跌回穩，同時借助自身結構性和政策性因素的力量，中國對外貿易將在2009年下半年出現好轉，全年保持正增長完全可能。

　　在國際經濟下行的狀態下，中國出口的產品具有明顯的競爭優勢。國際市場需求減弱，首先將影響高檔產品的需求，而中國出口的產品主要屬于中低檔，60%屬于日用消費品。一般而言，這部分產品的出口不僅不會因為經濟衰退而減少消費需求，反而可能由于財富效應，低收入水平人群增加而增多該類產品的消費面。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外部需求減弱的情況下，我國一般貿易出口價格漲幅基本穩定，其月度出口價格在2008年6月至12月同比漲幅穩定在16%-19%之間，并出現逆勢增長的好勢頭。

　　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市場潛力巨大。隨著出口市場多元化戰略的深入實施，近幾年，中國對巴西、印度等發展中新興市場的出口持續較快增長，但對這些國家出口占中國總出口的比重還不高，進一步開拓市場還有潛力。

　　外貿條件得到極大改善。一方面，伴隨著歐美等國的持續降息，美元、歐元等主要貨幣將駛入下降通道，人民幣很可能追隨貶值，中國企業的本幣升值壓力將大大減輕。另一方面，國際市場能源、資源、原材料等產品價格在需求減弱的情形下還會進一步降低，中國企業的海外創匯成本將同步降低。一個明顯的標志是，隨著最近幾個月來國際能源原材料價格大幅回落，我國進口價格指數已經大幅回落到目前的88，同期出口商品價格指數已回升到了110左右，表明我國貿易條件開始得到顯著改善。

　　貿易投資更趨活躍。由于西方國家經濟的衰退和投資回報的減弱，但中國經濟成長的穩定性，外商對中國直接投資(FDI)將進一步增加，同時，考慮到發達國家金融危機業已見底的事實，中國企業海外非金融和金融類投資可能增加。這兩個方面指標的向好一定程度可以營造樂觀的中國市場預期，從而直接或間接推動中國對外貿易的活躍度。

　　貿易政策的激勵作用。為應對國際經濟形勢變化對中國進出口影響，緩解企業經營壓力，我國已經連續三次調高產品的出口退稅率，涉及30%~40%的出口產品。這些政策已經產生了明顯的作用。據海關總署發布的的運行報告顯示，2008年 12月份政策調整涉及的商品整體出口達544.5億美元，同比增長4.8%，占我國出口總值的比重已由前11個月的45.8%上升至12月份的49.0%。需要注意地是，我國還將進一步調整進出口稅收、外匯管理等方面的政策，支持優勢企業和產品出口。一般而言，外貿政策的時滯為3-6個月左右，不難想象其對未來進出口的激活效應。

　　財政與貨幣政策的拉動。一方面，貨幣政策將進一步放寬。在國家繼續下調金融機構貸款利率和準備金率的前提下，中央銀行將出臺激勵企業出口的信貸措施，特別是改善小企業融資條件，幫助勞動密集型企業提升競爭力。另一方面，高達4萬億元人民幣的財政刺激計劃和汽車、鋼鐵等“十大產業振興規劃”以及將要出臺的更多刺激經濟方案，都將直接對中國進口需求產生關聯作用。

　　綜合分析以上條件，中國對外貿易盡管在2009年出現可能會出現大幅下滑，但我國貿易順差規模將保持高水平，全年貿易順差規模可能將高達3300億美元左右，將高于2008年全年3000億美元左右的貿易順差水平。

　　擴張上行空間

　　西方經濟衰退周期的來臨已經成為事實，與此同時，中國企業的外貿依存度過高也造就了進出口與全球經濟尤其是發達經濟體共沉浮的殘酷現實。因此，在這種貿易生態中，中國對外貿易在經歷了多年的高速增長后而在2009年出現短暫的回調也許是屬于一種必然。某種程度而言，只要利用好了這次全球經濟萎縮對中國貿易挑戰的機遇，通過即期的政策創新和長遠的產品結構與制度創新，中國外貿很可能獲得又一次起飛的時機。

　　有的放矢的貿易政策創新。考慮到我國出口產品多為勞動密集型的特征，出口退稅等貿易政策要給予其創造一個穩定的環境，放松在以前外部市場較好情況下制定的從緊政策。特別是在當前嚴峻的國際背景下，外需市場的擠壓在客觀上也會促進勞動密集型產業的轉型升級，所以，在政策上不能用藥過猛。另一方面，要有選擇地適當上調部分產品的出口退稅率。未來出口退稅政策應將調控重點落在有利于產業結構升級的機電與高技術產品上；同時，也要對與國內具有長期發展潛力的相關產品加以出口退稅政策的支持。另外，考慮到進料加工進口占我國進口總量50%左右的事實，我國擴大進口的重點應放在以刺激內需而引起的大規模產業改造或產業升級的需求上。

　　靈活審慎的貨幣政策創新。一方面，中國政府可以鼓勵銀行界在信貸風險基本可控的情況下，為中國產品的出口進一步提供進出口信貸支持。另一方面要審慎靈活掌握人民幣匯率波動情況。基本要求是：完善匯率形成機制，提高匯率的向下浮動空間，以防止發達國家通過匯率轉嫁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