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正史對科學技術有著一種無知的輕蔑,再加上對下層勞動人民的頑固偏見,所以對黃道婆這樣一位偉大的紡織革新家及其杰出貢獻,正史沒有只言片語的記載。但人民是公正的,多少年來,人們對黃道婆一直傳頌不止。
黃婆婆,黃婆婆,教我紗,教我布,兩只筒子,兩匹布。
在中國官方歷史書上,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是在明末清初出現的。資本主義的雇傭關系,需要一種行業依托的,只有需求量大,可以被程式化,以固定工序生產的產業才有可能出現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
紡織業以其民生的原因,成為最有可能在中國產生資本主義雇傭關系的行業。而紡織行業的推廣和簡單化生產卻是在宋末元初就完成了,在這其中起過重要作用的就是黃道婆。
風雨飄搖的南宋王朝末期,黃道婆出生在上海烏泥徑鎮(現華徑鎮)。黃道婆還未成年,父母就都去世了,成了一個孤兒。當時江南勞苦大眾不僅受漢族地主階級的盤剝壓榨,又遭到蒙古貴族鐵蹄蹂躪威脅,還連年為天災所侵害,底層百姓的生活困苦不堪。
世道艱難,處在農本經濟的南宋社會,底層勞動人民除了勞作,沒有其他為生資本。好在當時棉花種植已普及浙江、江蘇、江西等地,不少婦女學會了棉花紡織技術。年幼的黃道婆也在勞動人民中學會了把棉花紡成線,再織成布。而她并不滿足于此,經過摸索和創新,她對棉紗的工藝進行了細微改造,結果紡出來的棉布厚實柔軟、經久耐用,極適合干活的人穿用。
擁有這種技術的黃道婆如在盛世之下,本可以過上小康的生活了。可在當時,普通的勞動者尚且不得溫飽,何況黃道婆一個孤苦幼女。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到有田地的人家做了童養媳。家庭重擔,全都壓在了這個小小年紀的女孩兒柔弱的肩上。可就是這樣,黃道婆也沒有放棄她對紡織術的鉆研。
經過多年的努力,黃道婆熟練地掌握了棉紡的全部工序,剝棉籽、彈棉絮、卷棉條、紡棉紗、織棉布。黃道婆成為一個真正的紡織技術人員,在她的手里棉紡變成了一種樂趣,足以讓她在困頓的生活中享受到快樂。
可就是這么一點點的快樂,也不能長久繼續下去。由于南宋局勢的劇變,黃道婆夫家也已經到了破產邊緣,而她的公婆卻每天還對黃道婆非常苛刻,時常毒打她,不讓她吃飯睡覺。黃道婆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紡布的那一點點快樂,早就煙消云散了。
有一天,黃道婆偶然看到了從閩廣運來的棉布,色澤美觀,質地緊密,問過得知是海南島黎族、云南高原上彝族所生產的,使她不由得對那些地區心馳神往,她渴望可以從那里學到如此先進的紡織技術。
受著非人待遇的黃道婆,終于下定決心,出走了,她冒著極大的風險逃離了夫家。要知道在宋朝受程朱理學的影響,女人的三從四德思想已經成為社會的主流思想,這種無理由的背叛,如被捉回來,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黃道婆毅然離開了,除了再也難以忍受非人的待遇外,她對理想的執著也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黃道婆跪在了黃浦江邊一條商船的船主面前要他帶自己走,船主被可憐的黃道婆打動了,出于同情把她捎上了船。這條商船真的把黃道婆帶到了她日思夢想的地方,海南(那時叫崖州)。在那里黃道婆才終于看到了什么叫做棉紡,這里的黎族人,已經把這種產業發展得初具規模了。
崖州的黎族人紡棉紗已經開始使用先進的工具了,這是黃道婆不曾想到的,利用這些工具,紡出來的棉布質地變得一致,不會有太大差別。聰明的黃道婆得到了黎族人民無私的幫助,很快熟悉了黎家全部織棉工具,學成了他們的先進技術。
這一過就是三十年,當時元朝已經滅了南宋,黃道婆因為居住在崖州而免去了戰亂之苦。而此時,江南的經濟也開始有了好轉。公元1295年,黃道婆回到了故鄉,她把先進的棉紡技術帶到了內地,熱心地向鄉親們講述黎族的優良制棉技術。當然還帶來了大量的黎族紡織工具,為棉紡業的產業化生產提供了技術支持,大大提高了棉紡業的生產效率。
更重要的貢獻是,黃道婆還在黎族紡織工具的基礎上創造出三錠腳紡車,原理有點像今天的縫紉機,腳踏代替手搖,人們就可以騰出雙手握棉抽紗,同時能紡三根紗,速度快、產量多,這在當時世界上是最先進的紡車,實在是個了不起的技術革命。
但是,由于元朝的統治過于腐朽和野蠻,黃道婆的棉紡技術只在長江之濱傳播開了,并沒造成全國范圍影響,這是很遺憾的,否則早期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很可能會在元朝就已經出現了。
而紡織業也成為中國近現代民族資本主義的一種代表產業,因為這個行業比較適合中國農本思路的發展模式,所以最容易被中國人所接受。在這個行業中產生資本主義的批量固定化生產也最有可能,所以我說是黃道婆真正開創了中國的紡織經濟。
黃道婆逝世后,被安葬在上海縣曹行鄉。上海群眾曾不斷地為她興立祠廟,其中規模宏大的是先棉祠,每年4月黃道婆的誕辰,都有人接踵趕來致祭。多少年來,人們感念黃道婆的歌謠,一直傳頌不止:
黃婆婆,黃婆婆,教我紗,教我布,兩只筒子,兩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