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大牌明星紛紛自立門戶成立工作室,影后陶紅同樣不例外,但她有別于他人的是,在正式宣布 “陶紅工作室”成立之前,她已經以老板的身份悄然完成了由她監制并主演的電影《米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陶紅第一次制作的電影《米香》便在各大電影節中榮獲大獎,從提名蒙特利爾電影節到斬獲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再到大學生電影節封后,陶紅的事業達到巔峰。
“先做再說”是陶紅為人處世的態度,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什么在擁有了多個影后桂冠后,陶紅始終沒有跌進八卦娛樂圈的漩渦中,出道十幾年,她和這個圈子永遠保持著適度距離,她說:“我可能不那么主流,但我享受這個過程,我是演員,不是小丑,還是要讓自己活得舒服。身處這個圈子當然重要,但它不是全部。”
《米香》與朱麗葉?比諾什的意外邂逅
很多人奇怪陶紅為什么會選擇《米香》,它既不商業,也不像《山楂樹之戀》這類純愛情文藝片那樣可以賣弄小情小調。《米香》的故事非常底層,人物既邊緣又擰巴,和主流人群完全脫節。大家擔心,《米香》公映時很可能賺不到票房,費力不討好。
陶紅卻一意孤行,她被原小說《嫁死》深深刺痛,她說:“電影一定要有陌生感和特色,《米香》在我眾多的選擇里是最特別的,作者非常犀利地描寫了米香這樣一個良知回歸的女性,又是那樣寬容地寫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心靈的救贖過程。它的力量和它深層挖掘人性的善與惡,以及故事設置的極致,讓人震撼,是一個很電影的作品。”
從上中戲開始,陶紅就偏愛這類電影,她尤其喜歡朱麗葉·比諾什,喜歡她的狀態和她角色的狀態,像《藍色情挑》《新橋之戀》,都是講人性關懷。雖然不主流,卻非常有力量。巧合的是,《米香》后期制作選擇在了法國,而此時的比諾什正從法國飛來北京參演現代舞,作為比諾什的鐵桿粉絲,陶紅專程從法國飛回北京看偶像的演出,第二天又匆匆趕往法國繼續做《米香》的后期剪輯。
“我跟她的邂逅就是這樣,我發現我受到她很多電影的影響,到今天我自己做工作室,我都會選擇我特別想要表達的電影,而不是那么功利,它有沒有市場先不說,我想要表達。幸運的是,在表達中,《米香》故事性又很強,后來我有意識地把它緩下來,如果按原小說拍,故事性會更強,一環扣一環,但我想讓它更電影化,慢慢地把它的戲劇沖突和力量釋放出來。”
大小姐變燒火婦
拍攝前,陶紅花了五個月的時間到農村體驗生活,燒火做飯,挑木桶磨豆花,和村民嘮家常。她的好友們驚訝地發現,原來在家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居然興致大發地做起了農活。
農作的同時,她留意觀察,尋找細節,村民們挑豆花的桶,舀水的勺,坐過的板凳,她都花錢買下來,為的是讓片中的道具更具質感。閑暇時,她拿起相機記錄村民們的點滴生活。造型師看過陶紅帶回的采風照片后獲得靈感,給米香的臉上畫上了非常逼真的“紅二團”標志——粗糙干裂的皮膚,黑紅臉蛋,長滿雀斑,活脫脫的農村大嫂形象。
封閉訓練,體驗生活,對陶紅而言已經成為習慣,當年拍《生活秀》,她花了半年時間混跡于武漢的夜市,學抽煙,學剁鴨脖子。拍《跆拳道》之前,她同樣用了半年時間練習跆拳道,用超強意志力忍受專業隊員襲來的一次又一次拳腳攻擊。陶紅說:“很多人覺得這么做太耽誤事,但我覺得這是演員必須承受的,我不體驗,絕對不敢演。”
電影拍了50天,陶紅受了50天的折磨和驚嚇。片中,米香跌跌撞撞,奔跑著向隨時可能倒塌的煤山沖刺,失去理智后瘋狂地用雙手刨煤渣,全身浸泡在骯臟的泥坑里,在黃河之上搖擺高懸的簡陋纜車上來回穿梭,局外人看得是心驚肉跳,陶紅卻抱定了豁出去愛誰誰的決心。有一場戲,被米香詛咒的駝子躲過礦難,而她心愛的男人卻難逃厄運,悔恨交加的米香瘋狂地沖向煤山,想要從中刨出自己埋下的“罪惡”。為保護演員,導演決定用全景一筆帶過。執拗的陶紅哪里肯干?她堅持要求導演拍她手上的特寫,并且拒絕為她找替身。“我一定要自己來,我就是想表現米香非常急切后悔的心理,只有拍特寫才能傳達這個女人內心的糾結和掙扎。”鏡頭拍完,陶紅的手上滿是鮮血,煤渣刺進手里,不得不用鑷子小心把它們夾出來。
有疼痛,有內傷,才有真實
《米香》揭示了不為人知的生活面,將人性的搖擺躍然于大銀幕。米香想給腦癱的兒子一個光明的未來,但現實不能讓她如愿。她嫁給了自己不愛甚至憎惡的男人,痛苦、糾結甚至是詛咒。但這一切無法去除米香心中的灰暗,她力不從心,筋疲力盡。當她慢慢接受并決定用一生擁抱這個“齷齪”但老實本份、無欲無求地愛著自己和腦癱兒子的男人時,現實又一次重重地擊碎了她。
演完最后一場戲,陶紅渾身抖個不停,好友一直抱著她。“米香讓我很累,內心的一種累。”那一天收工時的場景很像一幅靜止的電影畫面,《生活秀》之后再沒碰過煙的陶紅點上一支煙,讓被角色徹底擊碎的情緒慢慢恢復平靜。黃昏時分,天空中映出美麗的晚霞,她凝視它,很像是陣痛過后的重生。
“有些東西是需要釋放的,還有些東西需要有疼痛,有內傷。它分角色,如果角色很時尚,我沒必要讓自己疼。但米香這樣的角色,是必須這么做的,你真的疼著了,她才會真實。”
做監制是一個迅速成長的過程
比演戲更讓陶紅崩潰的是劇組里突發的各種狀況,作為監制,劇組很多事情都要她操心,比如馬上開機了,原定的男主演突然出狀況演不了;花了半年的時間卻總也找不到合適的“皮娃子”;原先談好的場景突然不讓拍了……
最難的一次,陶紅至今回想起來還心有余悸。“山西煤礦灰塵大,路況差,每天要開車三個小時到黃河邊拍攝,成片時這組鏡頭并沒有用太多,只是在影片的最后一個鏡頭中出現,但我卻用了十天拍那場戲。當時有一個美國女孩跟著我,她每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My life’,車要開到懸崖邊,每次顛簸得你會時不時把腦袋碰到車頂。拍完后十幾天我們去洗樣片,黃河邊上沙多,換膠片時避免不了會劃傷。當時洗印廠傳來的消息說,膠片真的有劃傷。你知道劃傷意味著什么?也許膠片就廢了,一切都得重頭再來。”
后來陶紅才得知,灰塵是可以通過技術手段洗干凈的,有幾段膠片是能夠剪出來的,但在當時,陶紅和劇組人員都不清楚這些,當著眾人面,陶紅還可以故作鎮定,但回到房間,她便忍不住嚎啕大哭:“那次真的讓我覺得扛不住了。”
每當這時候,陶紅會記起媽媽常跟她說的一句話——退一步海闊天空。她想明白一點,做任何事,都不要老迎著困難一味往前沖,退一步,或者試著用別的方式去解決,你會發現很多事都會出現轉機。
有過一次做幕后的工作體驗,如今天大的事也難不倒陶紅,朋友們都發現,原來心智還像小女生的陶紅突然間變得成熟,有魄力。
“很多人說我們演員長不大,的確是這樣,我們被保護得很好,出現任何事情都有經紀人和助理幫助解決,我們就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現在不一樣,即使他們還是像往常一樣保護我,但很多事情我知道了以后,沒辦法不琢磨,不操心。這是一個迅速成長的過程。
“做演員這些年,一直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有段時間,我特別害怕拎著箱子從一個劇組跑到另一個劇組。不想拍戲,別人怎么勸都沒有用,一年就拍一兩部戲。現在做幕后制作,突然覺得自己工作很上癮,可能我會有這樣那樣的經驗不足,但它讓我換了一種生活方式,我覺得人生一下子豐富了許多,對未來的路也是一種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