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黑色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皮草？對老年人來說是噩夢；珠寶？我討厭表。大寬腰帶？以前我迷戀，現在不了。手袋？穿全透明T恤衫也好過拿個手袋，我更喜歡把手揣兜里，讓那些妄圖兩塊皮子就賣個大價錢的家伙見鬼去吧。”這話出自一個搞時尚的，那簡直是瘋了。但卡琳·洛菲德2001年接手法國版《Vogue》之前是這幅德行，之后還是這幅德行。她的經典造型，大概可從辦公室墻上跟卡爾·拉格菲爾德的一張合影窺得一斑：直發垂在臉頰兩側，擋住了一只眼睛，露出的那一只陰郁狡猾，打著濃重的陰影，像暮色垂下一般讓整個畫面變暗，下巴尖利，還有兩條纖細但絕不柔弱的小腿。接手《Vogue》時，有人說她親身實踐了那個關于Chic的最不知所云的詮釋：“Chic就是一無所有，又是正確的一無所有。”

　　她厭惡無限度的購買欲，一件Burberry軍用防水上衣就足夠了，換換圍脖能穿好幾季；她不認為有錢就能有品位，開一輛舊得快要爛掉的MINI COOPER；她也穿皮草，因為保暖，后來不穿了，因為那件皮草散發出難聞的味道；她自稱是個圣羅朗女孩，可輕薄裙子下穿雙可以將人砸死的厚底鞋。她一幅反時尚的架勢，卻被奉承為代表著“高級嬉痞、機車范兒與中年獨立女性的結合”。幾年來她被《名利場》《WWD》《星期天泰晤士報》列在最佳著裝名單里，聽聽她說什么：“我可不懂得時尚。”

　　卡琳·洛菲德當了一陣子模特，從來都沒入流過，直到遇到了時尚攝影師馬里奧·塔斯提諾（Mario Testino）和后來的湯姆·福特。當湯姆·福得被推上時尚圣壇又華麗隱身后，人們都說卡琳·洛菲德是湯姆·福得的繆斯，是GUCCI半色情、鬼祟、54號工作室式優雅的靈感來源。

　　法國版《vogue》主編卡琳·洛菲德日前宣布，今年1月將辭去主編職務。她的告別叫人惋惜悵然，這位“時尚女魔頭”的特立獨行和離經叛道早已成為時尚圈一道風景。

要命的自由追求

　　2001年的法國時尚界，后來總結起來，叫“返老還童的時代”。1980年代伊夫·圣洛朗引領的法式時尚浪潮一去不返，殘存的幾個時尚巨頭，香奈兒，Balenciaga，迪奧，Chloe，統統返身到30年代尋求靈感。卡琳·洛菲德十分應景，不僅僅因為她是個有貴族氣的前搖滾女青年，還有身上代表著30年代的肆意張揚。她給《Vogue》的第一擊是拍攝了英國的安妮長公主，也是個中年婦人了，在卡琳·洛菲德安排下流露出對皇權威嚴喪失的不滿，身著牛仔T恤，胸前印著被紅線劃掉的“戴安娜”。之后又有以端莊聞名的名模愛娃·赫茲高娃，她圍著沾滿血的皮圍裙，以情欲姿態撫摩手里的屠刀和案板上的豬肉。然后讓異裝癖安德魯·J蓄著大胡子穿上貼身的裙子登上封面……

　　每次新刊上市，Roitfeld 的助理總會接到大量投訴電話。“我的助理經常這樣，”她用手勢作出把電話遠遠從耳旁拿開，仿佛電話那頭有人在大喊大叫的樣子，“她聽了不少女權主義者的抱怨。我想巴黎以外的人都不喜歡我們，我們也不了解他們。”“我喜歡有點——怎么說呢——立場錯誤的內容，接近臨界點的東西。性、裸露、少許搖滾氣息、幽默感。”她說。

　　盡管她的時裝態度備受爭議，她的到來卻真正扭轉了法國版《Vogue》的走勢。

　　當傳聞卡琳·洛菲德要到美國發展，即將取代安娜·溫特爾后，這個直腸子的法國女人說：“美國人的事情就讓美國人來干吧，做大從來不會讓我高興。我的雜志好玩兒極了。我們是法國人；我們天生習慣了‘小’；我們可以抽煙；我們能做極其瘋狂的事。我們有太多令別的任何地方望塵莫及的自由。”

　　而如今，不少人認為，正是這種“望塵莫及的自由”追求，讓卡琳·洛菲德不得不辭去她總編的職務。在雜志需要仰仗大量奢侈品廣告的時候，一個口口聲聲“時裝，并非衣服，而是造型”的主編并不是客戶們喜歡的，他們只要求你對女人們說“穿上這件衣服，你會變得美麗”，而不是提醒她們交叉腿的姿勢。

　　但無論如何，卡琳·洛菲德仍然是卡琳·洛菲德。“我是最佳著裝，我是《Vogue》主編，很好。可最讓我高興的是，我的一雙兒女沒有吸毒，30年了，我依然和我的伴侶（他們并沒有結婚，因為她認為不結婚，就永遠不會離婚）在一起，我們仍然是一個家庭，這才是最好的。”作為一個56歲的女人，她的面龐正在流失與生俱來的光澤，卻又生出一層朦朦朧朧的古色——就像我們在年深月久的鏡子上所看到的那樣。

卡琳·洛菲德告別《VOGUE》

　　她是Tom Ford 的繆斯、Mario Testino 最鐘愛的造型師。《女裝日報》為她冠以“當代繆斯”的頭銜，《名利場》雜志將她列為全球最佳著裝女性之一。她塑造了無數備受爭議的形象，她的作品中常常充斥著強烈的性意味。卡琳·洛菲德，時尚圈最大膽、最犀利的手術師，正在成為與Anna Wintour 平起平坐的領袖。

　　隨著2008年Anna Wintour下臺的流言，卡琳·洛菲德的名字也在全球范圍內變得家喻戶曉。然而兩年過去，Wintour的寶座仍然屹立不倒。卡琳·洛菲德卻在去年的最后一個月里宣布，在今年1月完成《vogue》四月刊之后，辭去總編的職務。

　　在時尚圈，這無異于一場地震，這條消息，也以驚人的速度躥升為2010年不可不知的十大時尚新聞。微博上關于她去向的猜測鋪天蓋地。很多人期待她與湯姆·福特的再次聯手，就像20年前的那次一樣，帶給世人視覺上的巨大沖擊。但隨后她和湯姆·福特同時出來辟謠：沒有那回事，我們目前沒有合作的計劃。

　　回顧卡琳·洛菲德執政期的法國版《Vogue》封面，其堪稱現今當之無愧的巴黎時尚文化十年更迭之縮影、線索與前瞻。法國版《Vogue》的形象已然被塑造成一種代表著法國精髓，非一成不變的粗鄙性感或商氣熏天的簡單直入，令其他地方望塵莫及的自由文化率征。如今，還沒有人出來告訴人們，接下來，那本被深深打上卡琳·洛菲德印記的雜志將往哪一個方向走下去。關于卡琳·洛菲德并非自愿離開法版《VOGUE》，而是因為她的離經叛道特立獨行觸怒了客戶的流言甚囂塵上。在法版《vogue》要被商業招安，全力鼓吹奢侈品的流言中，卡琳·洛菲德掌印十年來那些充滿爭議又叫人驚嘆的大片被一張張翻出來，人們回味當中由她注入的法式嬉皮精神，不由得感傷低嘆，再難找到另一個卡琳·洛菲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