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服裝業年度人物——孫娟娟

　　孫娟娟，A2058，技術部。

　　別在左邊胸口的工作胸牌上，標示著她在領秀的身份ID。

　　穿淺藍色工服，扎一個“丸子頭”，戴一對銀色小蘋果耳釘，手握粉色米奇外殼的iphone，和其他行走在公司園區里的年輕女孩看起來沒有區別。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她，卻代表了“領秀的企業文化形象”，被稱為“領秀文化的基因”。

　　早上八點半，爬四層樓，她走進領秀技術部工藝室的辦公室。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2011年，領秀技術部在孫娟娟的帶領下共完成了766款下單款和997款成本核算，比2010年增加10%。

　　“這個季度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接到樣版共110款，目前已經完成52款，還余48款待完成……”工藝室的每日晨會都在孫娟娟的主持中開始，“秋冬款的面料比較厚，褲子的各種扣帶注意不能拉不到位;條絨面料順絨倒絨方向的視覺效果不同，要注意;另外昨天有一款單毫成本核算出現了錯誤，誤差達到二三十公分。因此要求每個人必須認真認真再認真，在保證準確的基礎上加快速度。”

　　“我們的工作就是負責把設計師的設計實現為生產。”孫娟娟用一句話言簡意賅地介紹了自己的崗位職責。這句話雖然說得簡單，立在辦公室上十幾大本厚厚的資料夾卻透露出這個崗位的工作量。領秀每一季大約會有200多個新款投產，而將一個設計實現為生產需要多少步驟?“多到幾乎無法計數”，娟娟笑著這樣說，在這些步驟里，只要少一項車間就沒辦法生產。而不僅是工藝，這當中還有成本的核算，成本的核算每錯漏一項，公司就可能賠錢。

　　每天早上，娟娟都要從四層辦公室一路走下一樓，從樣版剪貼車間開始，每一層每個車間走一圈。“每天要看看生產過程里有沒有出現問題，及時解決。”指著正在劃版刷版的工人，她不無自豪地說：“自從開始推廣刷粉工藝以后，這里需要的人手從50人減少到了30人。”

　　這種刷版工藝最早是在南方廠家里應用于牛仔面料上，因為牛仔面料要經過水洗工序，因此刷粉顏料在水洗過程中自然會被洗掉。而如果要將這種技術應用于化纖面料上，則存在即使不經過水洗也要使顏料不殘留的難關。經過一年多反復多次試驗，最終娟娟發現，在隱形劃粉材料的基礎上加入鈦白粉，面料經過高溫處理之后自然就會脫落了。在研制出屬于領秀自己的刷粉材料后，原有的劃版時間被縮短了3倍。

　　有數不清的創新，就是這樣在孫娟娟的手中從無到有。2003年畢業到領秀時，娟娟是從制單崗位做起的。當時的褲子版型都是手畫的，不僅容易出錯，而且特別慢，一點畫錯了就要全部重新來過。怎樣才能提高效率?她自己買來畫圖軟件和工具書，摸索著學習，逐漸把手畫版改為由電腦繪制完成，建立起一個褲型的繪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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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直筒、鉛筆、微喇這些基本褲型在繪圖庫里都有，拿過來就可以用，不用每次都重新畫。”打開褲型制圖的界面，娟娟拖拽著各種有存檔的褲兜、腰帶、拉鏈乃至配飾的圖型，“這樣萬變不離其宗，直接拖過來圖就完成了，效率高得多。”

　　“哎呀這鉆好土呀，看這水鉆個兒大的。”展開一條鑲了水鉆的橙色褲子，娟娟半開玩笑地輕笑道。褲子褲兜位置成排的鑲鉆很大，但是她卻不準備給出任何修改意見。因為這是經銷商已經確定認購的款式，“不能根據自己的個人喜好去給產品做出工藝建議，要綜合考慮流行趨勢和市場需求。”接著她反復用指尖摩挲著那些水鉆，說：“這種水鉆是很容易在穿著過程里掉鉆的，現在我們也在反復想辦法，還引進了國外先進的高溫貼鉆機。這種貼鉆機目前在國內只有我們才有。”

　　在她的鉆研下，成品發制作取得了巨大成功，使領秀生產線上使用的成品鉆均為自己生產，并且在生產中沒有發生過一次質量事故。

　　刻苦的鉆研、有效的溝通、默契的團隊配合讓孫娟娟在生產制作技術方面有了一次次的革新。在針織面料制作工藝上，她帶領團隊經過一年的摸索和研究，制定了《關于車間用針規范管理的通知》和《關于針織面料檢驗機針的通知》，這些使車間技巧達到標準化的各類通知，貼滿了工藝室的墻壁。

　　在孫娟娟清澈專注的目光里，看到的是一顆時刻為生產為創新鉆研躍動的心。今年，她又將創造怎樣的新數字?心有多大，屬于她的舞臺就有多大。

　　外柔內剛，熱愛成就堅持

　　“這是條小微喇，今年又流行微喇了，有三四年沒流行過了吧?這兩年基本上都是流行鉛筆褲。”

　　“這條褲子還是個雙層褲兜，這個設計有意思。”

　　像是自言自語，娟娟的語氣里滿是愉悅和喜愛之情。很容易看得出，她真心喜歡手里的這一條條褲子。展開每一條褲子，仔細反復地用手指摩擦過褲子的每一處做工，孫娟娟的目光就像在注視一個個孩子，經過自己的手成型，一一誕生。“我喜歡服裝，喜歡這個行業。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做別的事。能夠從事現在的工作，我覺得自己很幸福。”

　　如果說在孫娟娟這個看似普通的中層技術骨干身上有什么特別的過人之處，讓她得到全公司眾口一辭的高評價，其實卻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高大全”事跡。在她身上，流淌的是潤物無聲的精益求精，不厭其煩。也許如她自己所說，這份源于熱愛的工作，無論多辛苦，對她來說也是甘之如飴。

　　在辦公桌邊坐下，打開一條設計部門送來的褲子樣版資料袋，抽出一條褲子，邊觀察褲型邊開始寫工藝特點。拿著一條牛仔褲，看著褲腰上的一圈水鉆，她說：“這個好費手工，每兩顆鉆就要釘一下。而且不能釘得太緊，不然水鉆鏈很容易被拉斷。”雖然耗費手工很高，但是因為這是“領秀款”，也就是企業的形象款，用料及做工都要求上乘，并且不會大批量生產，售價也比一般款式高，所以手工成本高一些也是正常的。

　　對于每一條褲子的樣版，娟娟都會以這樣完整的邏輯思路來考量生產的工藝，她的大腦里到底同時儲存著多少款產品，多少公司情況及多少種計算公式，用來平衡成百上千款產品的工藝生產資料，誰也不知道。

　　“領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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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是中國一流的女褲。”提起一條褲子，娟娟說：“你看這條褲子，就出現了‘扭腿兒’現象。”所謂“扭腿”現象，是指褲子在水洗后因為纖維變型引起褲線歪斜導致出現的褲腿向一邊歪扭的問題。“這在我們這里絕對不允許出現，一定要全部進行手工重修，將褲線修正。”

　　一條在腰上縫制裝飾拉鏈的褲子，娟娟和制版的同事說道：“這款的拉鏈我們要成盤的拉鏈，回來以后我們自己‘拔牙’。”所謂“拔牙”，就是指將拉鏈上的鏈齒一個個手工拔掉，這樣做是為了適應褲子不同號碼腰圍長短不一的需求。

　　拉褲腰，抻褲腳，展平皮帶扣，孫娟娟不厭其煩地重復著這些動作。她的腳下，右邊是未完成的工作樣版，左邊則是已經完成的樣版，但幾個小時過去，右邊的樣版源源不斷被同事們送過來，數量只增不減。

　　其間不斷有人上前詢問褲型工藝的意見。

　　“這款繡花的繡花線，要再加寬兩毫米，不然這塊繡花布會開線脫落。”“這里的網格要去掉。”諸如此類細碎的溝通要求，事無巨細，娟娟答得不厭其煩。

　　每天領秀董事長都會親自到工藝室工作，孫娟娟和同事將完成的版樣拿給董事長拍板。這時候，每一條褲子有什么特點，什么問題，娟娟已經了熟于心。在對每一條褲子的款型、細節、顏色進行反復推敲、確認工藝的過程里，娟娟與董事長之間的氛圍更像是一對默契十足的師徒，甚至像是長輩與晚輩之間的相處。在領秀技術部還只有3個人的時候，董事長很多時候是手把手教授娟娟各類制衣技術。“董事長是從裁縫行業白手起家創業的，他的專業技術是我們都比不了的。”提起董事長，娟娟的語氣里滿是崇拜敬佩。

　　“娟娟是董事長親手帶出來的徒弟，董事長很疼她。”這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的。而她的優秀與不易，同樣是所有人有目共睹。

　　“她沒有壓力?她怎么可能沒有壓力，她只是不表現在臉上而已。”娟娟的直接領導技術部經理邸楨把這些都看在眼里，“她就是一向說得少做得多，特別能吃苦而已。從一個普通的技術工人到現在的中層技術骨干，她的成長靠的都是自己的鉆研和思考。”以前領秀產品的生產模式是少款多量，而現在的情況則正相反，市場多元化的需求要求多款式少批量，這也是時尚個性消費的發展趨勢。而因為這種趨勢，今后孫娟娟的工作量只會越來越大。

　　而在這樣的過程里，孫娟娟的目光是專注而耐心的。她為生產車間引進發明了很多道具，比如松緊壓腰機，比如制作腰帶的卷筒。這些工具雖小，卻極大地提高了生產效率。她說這是因為她時刻都在想，怎樣才能使生產更快、更好、更省力，因此生產需要創新，要時刻思考，怎樣才能創新。

　　“作為她這樣剛剛年過30的女性來說，在目前的崗位上其實真的很不容易。她要承受的是來自設計部門和生產部門兩個方向的壓力，夾在中間，要協調的關系也很多。”領秀行政總監楊柳松頗為感慨地回憶著，“記得第一次見到娟娟時，覺得她既漂亮又有技術，真是難得。幾年下來，因為工作壓力大，她的身體健康不如以前了，多了一層虛弱的印象。不過，雖然外表看來有些柔弱，她的內心其實很倔強，從沒聽過她的一句抱怨。”

　　肩挑重擔，繞指柔成百煉鋼

　　“她非常刻苦，時刻都在鉆研自己的技術領域。這一點是她的很多同齡人很難做到的，這些鉆研讓她自己逐漸獲得成長，提升到了新的高度。”邸楨這樣形容自己的這位愛將。

　　“像這樣的腰型，如果讓你們來縫制，你們打算怎樣做?”孫娟娟召集幾個技術部新來的年輕員工在一起，拿出一條異型腰褲型樣版，問道。幾個年輕女孩給出答案后，她說：“那樣咱們在上腰時不就多費了好幾道工序嗎?接縫、拉鏈、腰頭、前后襠都是要考慮進去的因素……”進行了一整套工藝講解之后，她說：“都理解了吧?等這批單子做完了，你們每人做一個這版的小樣，親手體驗一下。”

　　像這樣效率又高又快的培訓小會滲透在每天的日常工作中。新來的員工要在生產中讓她們獲得成長，技術部從最初的3個人發展到至今70幾人，孫娟娟就是這樣一手一腳帶出了很多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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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娟娟的相處就像朋友一樣自然，從來沒覺得有什么需要顧忌的地方。”與她合作多年的同事回憶起共事的點滴便會笑，“她常帶著我們一起進行生產試驗，過年時還要回來加班，像刷版工藝就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失敗，哪種顏料是適合的，在怎樣的面料上不會殘留，反復嘗試才終于成功。也許當時是辛苦的，但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個出現問題大家共同解決的過程里，真的很開心。”

　　在團隊人員建設中，孫娟娟加入了ERP工作錄入人員，確保在生產中依據生產情況靈活調節;加入質檢人員，使其對每一款貨品均作了詳細的質量要求，并使生產質量達到統一標準化，減少了生產線上的返工，提高了生產效率。

　　雖然要求嚴格，但無論在試驗失敗或是生產出現問題時，娟娟卻會將所有責任一肩擔起。“比如昨天那款單毫成本核算錯誤，她只是特別平淡地對我們說‘沒什么，該怎么樣我來承擔，你們只管去做’。但其實，她要承擔的壓力，真的沒有看起來那么輕松吧?”

　　每天六點下班后，娟娟會和身為工會主席的丈夫于亞楠一起回家。自從公司搬到現在的工業園區后，兩人就把家安到了距離工業園區僅兩公里的住宅小區里。除了交通便利，實際上娟娟還有另一層想法，“隨時加班或者是加班到很晚，這里也比較方便……”

　　飯后，娟娟和亞楠在中式風格的書房茶室里泡茶聊天。由于丈夫喜歡茶，所以家里特意在裝修時留出了這樣一個品茶的小空間。在中式的坐榻上，兩個色彩艷麗的圓形坐墊是娟娟親手縫制的。采用的只是工廠里生產剩下的一些邊角面料，但拼布的色彩感極強，手工工藝細膩，比外面賣的商品漂亮得多。茶杯里漾開琥珀色光澤的茉莉普洱是娟娟和亞楠去云南玩時帶回來的，她其實很少有時間能出去旅游，通常作為工會主席的丈夫組織的活動十次有八次她都無法抽身參加，這次旅游也是在于亞楠的堅持下才成行的。

　　端著沏開茉莉普洱的茶杯，娟娟的十指指尖上亮著一層頗為惹眼的橙色，這是包過“指甲草”后留下的。這好像是當地女孩子每年喜歡做的一項傳統，因為據說指甲草對人身體有好處。“聽說可以敗心火。”娟娟淡然一笑。大概就是因為這不經意一語帶過的“心火”，她經常會在半夜兩三點鐘醒來，而醒來之后，就再難入睡。

　　“好了，該回去加班了，最近是公司的生產旺季，要把工作進度盡量往前趕。”放下手中茶杯，娟娟起身。

　　天色漸暗時，孫娟娟往往會再次重新坐回辦公桌邊，肩胛骨瘦削地突出著，腳下左右兩邊依然堆著大量的樣版資料袋。辦公桌邊，一顆由“魔豆”種子種下的綠蘿，生命力旺盛地沿著藤蔓一路生長，直攀爬到好幾米高的辦公室天花板上。

　　“娟娟，這條褲子的編號剛才說錯了，你重新記一下……”

　　“娟娟!你過來看一下這個……”

　　在一聲聲“娟娟”的呼喚聲里，被譽為“領秀基因”的DNA鏈條就像一道涓涓細流，潤物無聲，卻滴水穿石，以源源不斷堅韌不歇的細微力量，打磨出堅不可催的企業軸承。這軸承使領秀的整體運行有力而平穩，流暢而高效，每轉動一度，都鉆石般流光溢彩。

　　結語

　　與孫娟娟短短一天的相處非常愉快，她的真誠坦率，平和踏實讓人如沐春風。越相處，記者越明白，能夠在她身上看到領秀企業文化形象這句話的意思。從一個最普通的技術工人一步一個腳印地成長為今天的中層核心技術骨干，她的吃苦耐勞不懈鉆研，代表著領秀質樸扎實的文化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