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上海獨立設計師黃夢琦

　　黃夢琦設計的一雙繡著白菜的鞋子被英國V&A博物館收藏。她的作品，也擺放在北京三里屯BNC設計師集合店內(nèi)。這個經(jīng)歷了15年獨立設計師品牌創(chuàng)業(yè)的上海女人，帶著特有的調(diào)性與風格，將外婆最愛的自制布鞋融入設計靈感，經(jīng)巧思妙想而呈現(xiàn)出別樣的時尚。無論是運動元素還是菜園系列，每雙鞋子都有它的名字與寓意。

　　一家小小的Suzhou Cobbler鞋店，卻登上海外版雜志的推薦榜。從1997年設計第一雙鞋子開始，到2003年在上海外灘開小鋪子，一直到今天，黃夢琦就這么一家藏于弄堂深處——一幢近外灘老公寓里的小鋪子，往來的客人非同一般，Terence Coran爵士、Vivienne Tam、Anne Bass、陳沖、Raphael le Masne de Chermont上海灘的董事長……

　　時尚風潮就是這么一個輪回，曾經(jīng)是外婆最愛的布鞋、曾經(jīng)是被外國人喜愛而中國人無感的繡花鞋，成為黃夢琦承載設計靈感的美妙藝術品。

　　流行回歸

　　“她們只穿繡花鞋，下雨可怎么好。”

　　當世界被東方吸引，代表中國傳統(tǒng)的元素讓市場如饑似渴。有人跑去修繕老院落閣樓，并紛紛移居其中;有人去拍明朝的瓷器或者更久遠的古董，拍價不斷破紀錄。在服裝界，傳統(tǒng)的回歸以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體現(xiàn)出來：有些年輕人熱衷于傳統(tǒng)服裝的現(xiàn)代演繹;有些年輕人則喜歡點綴有中國元素的西方服裝風格。這種服裝品位上的改變?yōu)槟切┠?ldquo;古為今用”的設計師們帶來了無限商機。

　　她是上海最早的廣告設計人之一。掰著手指頭一一列舉心血來潮的瘋狂行為：有次突然想畫連環(huán)畫，于是每天帶個小本子，想到就瘋狂地畫下來。八年前，她突然迷戀上繡花鞋，于是一頭扎進這“繡履奇緣”中。

　　黃夢琦是在2003年開的首家專賣店，當時的顧客幾乎都是外國人。他們喜歡絲綢織成的拖鞋、包和圍巾。有些中國人走進店，四處看看，然后對她說：“這都是外國人喜歡的設計。”

　　其實西方服裝品牌也會面臨這樣一項挑戰(zhàn)──西方人喜歡，中國人卻不喜歡。如2003年古奇(Gucci)和阿瑪尼(Armani)推出中國主題的服裝系列，在全球反響巨大，卻受到發(fā)源地中國的冷落。

　　現(xiàn)在，黃夢琦的顧客中有一半是中國人，其中很多是20、30、40多歲的律師和銀行家。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她的鞋子非常時髦。“有人只穿我們家的鞋子，真不知道下雨可怎么辦才好。”她調(diào)皮地笑起來。

　　另解傳統(tǒng)

　　“那些笑話兒是很好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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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流行的風潮并不意味著會有持久的生命。“一邊，漂亮的繡花鞋在中國消失已久;一邊嚷嚷珍視傳統(tǒng)，這看起來多矛盾。”在黃夢琦看來，傳統(tǒng)不能抱著不放，要有新的美才更美，不然就只能等著被疏遠、被緬懷。

　　看她的設計圖，一時不知該說這是一雙“運動風格繡花鞋”，還是“繡著花的運動鞋”，亮藍色的布片拼接，絢麗而溫柔，很合她新古典主義的Style。的確，黃夢琦的設計和慣見的傳統(tǒng)中式圖案不一樣。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一些有趣的東西——除了經(jīng)典的花朵、蝴蝶，還有公雞、蔬菜等大白話風格的圖案。她說，靈感多半來自于生活里的一些笑話兒。

　　她在菜市場看見水靈靈的大白菜，會大聲驚呼：“太漂亮了!”恨不得把它插在花瓶。碧綠生青的大白菜就這樣被搬上了錦緞鞋面。恰逢一位勵志吃素的朋友各種糾結(jié)經(jīng)歷讓靈感繼續(xù)生發(fā)，這種浮華與本真的強烈反差會讓人發(fā)出會心一笑。由此誕生了一雙繡著白菜的鞋，現(xiàn)在被收藏在英國的博物館里。

　　那年去菲律賓鄉(xiāng)下的朋友家玩，院子里精神抖擻的大公雞頓時獲得一干女友的萬千寵愛，但當它凌晨打鳴擾人清夢時，眾女人便怨聲載道。黃夢琦覺得有趣，也把它繡在了鞋子上。女設計師的幽默也許更容易被一些瑣碎的細節(jié)激發(fā)，進而聯(lián)想，妙趣橫生。

　　經(jīng)營法則

　　“沒生意，再好的設計不過是傳說。”

　　沒有經(jīng)濟利益之前，所有的設計只能算自娛自樂的把戲。這使得設計師成了一群特殊的文人，一方面希望設計能換取更多的市場價值，另一方面又想盡可能地保存清雅的品性，于是在開店做生意上有各種糾結(jié)，過程極其艱難。

　　黃夢琦一開始很勇猛地給紐約大牌商店Anthropologie發(fā)郵件，解說設計理念并附上繡花鞋照片。這家售賣頂尖設計師作品的公司以為對方也是個大公司，發(fā)邀請函請她參加公司酒會。對方市場部正式接洽后發(fā)現(xiàn)，她的品牌設計師姓黃、銷售姓黃、打理報關瑣事的還姓黃——難道這家公司的員工都姓黃?實際上這些工作都是她一個人做，由于美國公司與個體戶做生意有顧忌，合作就這樣算了。

　　于是，黃夢琦開始做生意，十幾年時間，她終于明白該怎么開店。剛開始店內(nèi)就十來雙鞋，她覺得琳瑯滿目了，但客人進了門就走，以為這店只是個辦事處。如今，Suzhou Cobbler幾乎每個月都有新品，品類從鞋子擴充到服裝、包袋、燈籠等家居用品。很多游客在外灘看到她這個小店，頓生親切之感，一下買上五六雙鞋回去。

　　“人們習慣了宏大的計劃，總覺得成功就得店開百家。但設計師顯然更適合個體戶經(jīng)營。”一度以手工制作為招牌的店，如今已不僅靠“繡娘”這一個亮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