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服時尚設計再度欣賞紅樓的錦衣霓裳的劇照
“我來劇組不是來賺錢的,我是為了圓我的‘紅樓’夢想的。”——87版《紅樓夢》服裝設計師史延芹
賈寶玉
這“底細”便能從他的衣著上窺知一二。身為“怡紅公子”的賈寶玉,通身必著紅色,且得是大紅,悅目亮眼。但是這紅色并非象征富貴榮華,它展現的是寶玉內心包藏的熱情與赤誠。寶釵笑嗔寶玉叫“無事忙”,正因寶玉將一腔熱情灌注給了大觀園內的女孩子們,而通向財富與名望的“正途”,孔孟之道、仕途經濟——對不起,沒考慮過。屬于寶玉的紅色,便是代表關懷與純粹的紅。
談及純粹,那便不得不再提寶玉身上的白——寶玉服飾的主調始終是紅白兩色,集集不離。因由賈寶玉永遠生活在純凈的象牙塔中,天生一段癡情,終生不服世俗。哪怕結局懸崖撒手,仍是一襲白衣紅袍,到了還是個肺腑尤燙的少年人。
林黛玉
如果我們通讀《紅樓》,不難發現與賈寶玉正相反,曹公幾乎從不描寫林黛玉的服飾。脂批有云,眾人眼中的黛玉乃“草胎卉質,豈能勝物耶?”足見黛玉之人性品格絕不為衣飾所拘,即便弱不勝衣,那副身軀里存有的依然是一縷世外仙魂。
于是在87版《紅樓夢》中,黛玉的服飾便與她本人融為了一體,成為了她一生命運的代言。
要體現絳珠仙子超脫塵俗的精魄、林黛玉嬌花照水、弱柳扶風的輕盈風流以及心智孤高的才情,自不能采俗間大紅大綠的色彩。黛玉常穿淡藍和淡綠等清淡高雅的顏色,不綴高調的花卉圖案,更多飾以梅、蘭、竹等“君子”草木。紅、粉等溫暖色調僅在她少女時期最快樂的年頭里染一兩筆,大都出現在大觀園里的朝朝暮暮。就如她同寶玉桃花樹下共讀西廂時穿著一件潔凈粉裙,領口繡蘭花紋樣,嫻靜如她也一顰一動都是鮮活嬌俏的小女兒情態。隨大觀園諸芳流散,她的服飾也愈發清冷,猶如寒風凜冽、花謝草枯,直至最終裹一身素白衣裳回歸離恨天——她來時披著守喪的白紗,去時仍無瑕。到底一朵清白水芙蓉,質本潔來還潔去。
薛寶釵
寶釵是大觀園里的年輕“楊妃”、佩戴金鎖的寶姐姐、艷壓群芳的牡丹花。可若是因此便覺得薛寶釵定是錦衣玉食、披金戴銀之人那就大錯特錯了。薛姨媽曾說寶姑娘“怪”得很,“從來不愛花兒粉兒的”,連居處都簡陋到令“享福人”賈母嘖嘖嗔怪。畢竟寶姑娘“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云守拙”,無所忌憚地露富自然不是她的作風。
寶釵的服飾總是半舊的,顏色柔和且中庸,不熱烈,也不同于黛玉一般凄冷。往往采用淡粉、淡鵝黃、淡杏色,恰似寶釵性格中溫柔端莊的部分,而這些低調的顏色雖摻著充滿生活氣息的灰調,卻配以大朵艷麗豐滿的牡丹,似乎也印證著寶釵將一生都在塵世中沉浮,卻也聰明地將一點兒“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志愿藏進了胸懷深處。
薛寶釵的服飾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定是登場時穿的那件棉襖了。服裝設計師史延芹為尋找到這件衣裳的顏色絞盡腦汁,最終在紅學家鄧云鄉先生的考證中找到了答案——那是一種介于杏黃和淡粉之間的顏色,清甜柔和。時至今日,誰還會記不得寶姐姐的蜜合色小襖?
王熙鳳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的王熙鳳像是披戴一身光彩來的。她總是明麗鮮艷,大紅、玫紅、桃紅、石青,最明亮的顏色大都出現在了王熙鳳身上,而她也是全劇中除寶玉之外,最多次穿著紅色服飾的人。但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不外乎那身令她被稱為神妃仙子的橘黃色洋縐裙。
掛珠釵、攢珠髻、瓔珞圈、玫瑰佩,碧玉金珠一樣不缺,落落大方的橘色裙衫極明媚吸睛,在灑脫的笑聲中出場的鳳姐兒搖曳生姿,宛如一只燃燒的金鳳凰。同時收身到近似旗袍的窄裉襖與立領設計又將其身段拉高,凸顯身材頎長苗條,威風凜凜而又風情萬種。
值得一提的是王熙鳳在弄權鐵檻寺這一篇章中的服飾——這是王熙鳳在整部《紅樓》作品中唯一一次衣著全黑,這種大膽用色哪怕在十二金釵中都絕無僅有。原因在于,弄權鐵檻寺堪稱王熙鳳人物形象轉變的分水嶺,并且也首次將她潑辣爽朗之外的惡毒狠戾一并展現給了讀者和觀眾,王熙鳳在此披露:“從來不信什么是陰司地獄報應的”,斂了不義之財嘗到甜頭的鳳姐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而在這套服裝的配飾中也融匯了設計的巧思,雍容華貴的皮毛領子和昭君套都采用了狐貍皮制作,精巧地暗示了王熙鳳“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的精明和狡獪。那時的王熙鳳,仍信誓旦旦自己能捱過“一夜北風緊”。
三春
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三姐妹本來并非出自一府,卻總是同進同出;雖則朝夕相伴,仍保有各自特質——單單一個笑容,都能透露出三種鮮明的氣派。
和順木訥的“二木頭”迎春,溫柔的“二姐姐”,就像她曾躲著人群獨自在花陰下用針穿起的一簇白生生、不起眼的茉莉花。她的色澤不艷,紋樣也依舊是嬌小沉默的迎春花——此處暗含著的悲劇意味是,早春最先綻放的花,或許也必將最先凋落。
或許比起恨自己為庶出,探春更恨她未能生為男兒,那一腔出了園子創番事業的理想便化為十二釵中少有的機敏與英氣,她的衣著圖案大方、明快,大多采用大幅色塊和紋樣,顯得舒展又充滿生機。探春的每一次出場都是在宣告,哪還需千里東風送船帆,瑤池仙品的日邊紅杏其實早早就已綻放了。
惜春還是個尚未長成的姑娘,卻在無言中堪破晦暗的未來。她是個內向又孤高的“狠心人”,便配上了沒有葉子的花來襯她,她也不穿色彩飽和度高的衣裳,清淡溫和。偏冷調的服飾預言著她終將獨臥青燈古佛旁的命運,偏暖調的部分則暗示著她本該鮮妍可愛卻終究沒有來得及長大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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