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就是要學會放棄

憑他的人脈，“搞幾十畝土地做房地產，一轉手就能賺幾千萬”。 但是，一如當年告別一手拉扯大的百強上市公司申華實業，他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將自己的第三次創業定在了環保在張江工業園一幢租用的廠房里，“蝸居”著一位曾經名噪股市的大鱷，原申華實業(600653)董事長瞿建國，這位中國最早的一批億萬富翁在悄悄結束10多年的申華生涯后，再度創業，擔任上海開能環保設備有限公司董事長的職務。“我喜歡給自己劃句號，”這位貌不驚人、和善溫厚的中年人說道。 在創建開能前，瞿建國已輕輕地劃過兩個句號。一次是辭去孫橋鄉副鄉長的職位，另外一次就是告別申華實業。但年過50的瞿建國創業雄心依然不減，在加拿大度過很短的一段“寓公”生涯后，瞿建國還是耐不住寂寞，重新出山。瞿建國笑著說：“回憶當初的創業過程總叫我很開心，真叫我退休會是件很難過的事情。” 雖然外界把瞿建國擔任開能董事長比作“淪落”，但瞿建國卻沒有絲毫的忸怩，面對環保凈水器市場近500億的市場規模，瞿建國有這個自信，“我的起點一次比一次高”。他相信，將來的開能定能超過現在的申華。 創業從“日公夜私”開始 瞿建國最初的創業是在上世紀70年代初期。盡管在他的簡歷中赫然寫著：“1972年創辦鄉鎮企業起始，艱苦奮斗20余年，最終功成名就。”但瞿建國承認，所謂鄉鎮企業其實就是做“私活”。這位生于浦東貧困農家的企業家，少年失學當起了小木匠，那時他白天在生產隊勞動，晚上就偷偷做家具。在文革期間，這是屬于“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有人舉報，第二天他就得挨批斗。“那時他們給我安的罪名是‘日公夜私’，晚上就只能睡覺，怎么能為私人做工？”瞿建國說起來，頗有些時過境遷的感覺。 改革開放后，瞿建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那時他主管川沙(原浦東新區前身)孫橋鄉的鄉鎮企業工作，擔任孫橋鄉副鄉長、工業公司總經理，管轄著一萬多人。當時的川沙是全國10大財神縣之一，瞿建國領導下的孫橋鄉更是中國首批億元鄉。回憶當初，瞿建國滿懷豪情：“當時市政府經常獎勵我們，第一次獎了一臺拖拉機，第二次給了一臺交通牌的4噸卡車，第三次獎勵一部消防車，我就開消防車到縣里開會。”那時的瞿建國春風得意。 1987年，瞿建國遇到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抉擇，國家宣布政策，“撤銷人民公社”，原先的農村集體干部將轉制為國家干部。“當時每個鄉只有10多個名額，我是當然之一。”這時瞿建國卻突然又發現了一個障礙，那時他正擔任著企業聯合體——申華的負責人，按照“黨政干部不能經商辦企業”的原則，他必須離開申華，可當時的申華面臨嚴重虧損，這時離開，申華就只能關掉。另一方面，對一位農村干部來說，轉為國家干部，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誰會放棄吃皇糧的機會呢？”瞿建國躊躇不已。 面對兩難選擇，瞿建國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公職，在當時的環境下，這幾乎是捅了個馬蜂窩。孫橋鄉黨委集體討論，不允許他辭職。更有50多個老人跑到他家來說：“建國你不要走。”在這種情況下，瞿建國在家里都不能住了，被迫離開孫橋。“我要么不做，一做就不回頭，”瞿建國這個“句號”劃得非常堅決。 12年精心撫育“野孩子” 1987年瞿建國辭去公職，那時孫橋曾對他約法三章，創辦申華可以，但不能從鄉里帶走什么，也不準帶走一個人。但“壞事最終卻變成好事”，與孫橋鄉劃清界限后，雖然失去了大股東，但申華也變成了一家非常特殊的企業，成為資本市嘲三無板塊”的領頭羊。與愛使、小飛、大飛相比，申華的三無顯得“更加徹底”，是一家政企完全分開、無任何上級及機構控股、同股同權、全額流通、完全按現代企業制度運行的中國最具特色的上市公司。“申華是野孩子，吃的苦很多，”瞿建國回憶道。 但過12年的發展，申華這個野孩子在荒地里茁壯成長。在瞿建國離開申華前，申華從一個股本僅100萬股、虧損40多萬、瀕臨倒閉的小企業，發展為擁有5.4億股本，凈資產9.06億元，名列百強上市公司第五名的大型集團。 上世紀80年代中期，瞿建國就有了數千萬元身家，到了90年代，他更被確鑿地算出有超過1億元的身價。談及自己的財富積累過程，瞿建國總用無心插柳柳成蔭來形容，他甚至說，十多年前成為千萬富翁是“一個不小心”當上的，甚至可以說是“被迫”的。 1987年，申華向社會公開發行股票后，因公司發行的股票遲遲不能上市，一些人鬧著要退股，瞿建國被纏得沒辦法，只好動員妻子借錢來買股票，在拿出1萬元擁有總股本的1%后，瞿成為公司的第一大股東。之后，他為了股票上市之事經常跑證券部，該部負責人對瞿說：“您是公司老總，幫我們推銷1000張認購證吧。”礙于情面他只得接受。但在公司內任憑怎么做工作只銷出300張，瞿只得四處湊錢貸款總算把這個“包袱”解決了。殊料，30元一張的認購證，后來炒到1萬多元，瞿建國因此凈賺了500萬元。 在瞿建國掌管申華的12年間，申華可謂歷經風雨，甚至可以說是中國資本市場最善于演出戲劇性場面的上市公司。萬科的王石、君安的張國慶、華晨的仰融這三位著名人物先后入主申華，這些事件都在中國證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印痕。在12年的時間里，申華的股權之爭始終不斷，瞿建國卻能穩坐釣魚臺，以1%的股權穩居董事長寶座。 在歷次股權之變中，“申三君收購”事件可謂是奇峰迭出。1996年，正在加拿大休假的瞿建國先是突然收到公司常務副董事長李偉榮發來的傳真件，驚知公司已被廣州三新公司收購5%的股份。瞿建國在出國前，把公司印章及大權授予這位最信任的助手，卻沒想遭到公司6名董事集體“逼宮”，“串通”三新圖謀申華控股權。在危難之際，瞿建國挽狂瀾于即倒，與君安證券攜手對抗三新，幾天后君安舉牌公告，以持有申華7.063%股權的微弱優勢壓倒三新公司的7.038%股份，入主申華。 1999年，“患難之交”的君安投資卻以瞿建國“侵權和非法投資”為由，將其告上法庭，這也創下了中國資本市場第一例大股東狀告公司董事長的例子。一時間，“君申之爭”成了市場競相關注的焦點，然而最具戲劇性的是，1999年3月，君安和申華出乎意料地達成共識，一致決定“讓賢”于華晨控股。 談及當年歷次股權之變，瞿建國卻帶著份欣喜，他相信所謂靚女先嫁。“企業搞得越好，就像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人家越喜歡你；如果你把她弄得破破爛爛、虧損，沒人喜歡，你做一輩子又有什么意義。”申華歷年的風風雨雨，也證明了申華的質地。 “申華就像我自己的孩子。”瞿建國認為，培養孩子長大是家長的責任，作為家長，不應該有獲取的心態，對子女更多是付出。在當時申華頻繁發生股權紛爭，股東間矛盾日益激化，極大地制約了公司的長期穩定發展的情況下，瞿建國只得離開申華，而走之前能為申華物色到了最好的“東家”——華晨仰融，無疑是他為申華做出的最后貢獻。“對我來說，就是想讓申華過得更好，能找個好東家，有發展前途。”談及離開申華的日子，瞿建國帶著一份釋然。 創業是第一位的 在主持申華的12年中，瞿建國自認為還比較干凈，申華作為上市公司從未遭到政府部門的任何批評和處罰。在很多人看來，能從上世紀混亂的資本市場全身而退，這已是對他最大的肯定。 在離開孫橋時，面對勸阻他的父老鄉親，瞿建國曾許諾：“我離開孫橋，不是為了賺錢，今后我要報答家鄉。”瞿建國“說話算數”，1993年他個人捐資1000萬元創辦中國首家非政府背景的公益基金會，并成為大陸向慈善組織捐贈錢物最多的個人。目前瞿建國組建的上海市建國社會公益基金會，基金總值已累計到一億元人民幣，關心的領域有獨居老人的認養及貧寒子弟的教育補助等。 在從事慈善活動的幾年中，瞿建國認識到了環保的重要性，他認為，未來中國面臨的最大兩個問題，“一是就業，二就是環保”。在這種情況下，瞿建國決定重新出山組建開能。對瞿建國來說，憑他在資本市場和房地產界的人脈，“搞幾十畝土地做房地產，一轉手就能賺幾千萬”，但他還是決心將自己的第三次創業定在環保，定在開能。 在當前民眾對環保意識認識程度不高的現狀下，瞿承認要發展環保事業有相當的難度。為把開能生產的“中央凈水機”概念產品，推廣到尋常百姓家，瞿建國決定實現規模化生產，降低成本，2002年2月瞿在川沙鎮工業園區興建開能工業園，今年下半年就能投產實現規模化生產。此外，瞿表示開能“中央凈水機”概念針對的是全球市場，所以他選擇和國際知名大公司合作，將開能定位在“執行全球戰略的制造企業”上。 在人生三次創業歷程中，瞿建國認為，創業并不在于學歷有多高，本事有多大，只要你“全身心付出就能成功”。“創業就是要學會放棄，”瞿建國表示，要創業就要學會放棄一些自認為非常寶貴的東西，要“放棄愛好、朋友、關系甚至家庭”。瞿認為，創業并不難，只要謙虛學習加上全身心投入，一般來說都能成功。“我就不認為，我水平比人家高多少。” 在瞿建國擔任大隊長時，集體的工廠建設缺水泥，他就停了自建的宅基地，把家里水泥運到工廠去。“從此我家里房子一直沒蓋起來，現在還是破破爛爛的。”在農村造房子是天大的事情，但瞿建國還是放棄了。在瞿建國的創業歷程中，他曾經歷過多次放棄，每次都是放棄別人看來很重要的東西。從放棄國家公職，到離開申華，皆是如此。 曾有一次，瞿建國對兒子說，如果面臨要開能還是要兒子的局面，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開能。“如果你連家庭、兒子都能放棄，那還有什么不能放棄的呢？”在瞿建國看來，創業顯然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