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制造業經歷“陣痛”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平時穿的衣服、鞋子，用的電子產品，還有小孩玩的玩具等等，不管品牌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都有相當一部分產地其實在廣東，曾經是中國對外開放橋頭堡的珠三角地區，加工貿易占了全國的四成，然而，我們的記者最近在珠江三角洲地區采訪時卻發現，當地一些加工制造業企業的日子越來越難過。 　　珠三角制造業正面臨企業倒閉的危機 　　上午十點，正是上班的時間，不過這家工廠的大鐵門卻緊緊地鎖著，零亂的場景告訴記者，這里似乎已經人去樓空。 　　“師傅我想請問一下，這兒還有人上班嗎？” 　　“沒有，老板跑了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了，關門是為什么事跑？” 　　“逼債。” 　　“以前是做鞋的吧。” 　　“是。” 　　在離這家關門的工廠大約幾百米遠的地方，記者看到了又一家大門緊鎖的工廠，經打聽得知，這家工廠在兩個月前剛剛關閉。 　　記者：“你們這是搬了是吧？搬到哪去了？” 　　工廠留守人員：“現在暫時還不能確定。” 　　記者：“想搬到外地去是嗎？” 　　工廠留守人員：“對。” 　　這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今年以來關閉或搬走的工廠越來越多。 　　工廠留守人員：“很多廠都搬到內地省的多的很，因為這邊勞動工資比較高，內地勞動工資低一點，肯定要搬到內地去。” 　　記者：“是不是現在賺錢越來越難了？” 　　工廠留守人員：“肯定的，我們十多年都沒長工資了。” 　　如今在加工制造業聚集的珠三角地區，像這樣的場景并不罕見。 　　亞洲鞋業協會秘書長李鵬：“在廣東總共的鞋廠加起來大概有五六千家，關閉的像這種大中型的在廣東應該有一千多家。” 　　記者：“你說鞋業嗎？” 　　李鵬：“對，今年以來這個數字聽起來還是比較可怕的，比如像在惠東，它有三千多家鞋廠，它在兩三個月內，那種中小型的工廠就關閉了四五百家。”        記者了解到，珠三角地區遭遇困境的，不僅是制鞋企業，其它像制衣、玩具加工、電子加工等等勞動密集型行業，都出現了同樣的狀況，不少企業開始外遷，有的已經倒閉，曾經輝煌一時的珠三角制造業，如今正面臨危機，一度被稱為世界加工制造中心的珠三角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為什么這么多企業離開或倒閉呢？ 　　在制衣工廠比較集中的一個地段，記者注意到一面墻上貼滿了招工啟示。 　　記者：“你好，我想問一下，我看那兒有好多招工的，是常年都在招工是吧？” 　　工廠保安：“是啊。” 　　記者：“是因為招工很緊張嗎？” 　　工廠保安：“招工肯定很緊張，現在這個怎么說，這個物價這么高，這個工價低，很難招工。” 　　事實上在珠三角加工制造企業集中的地區，幾乎每家工廠的門口都貼著常年招工啟示。 　　記者：“現在是不是內地來打工的人越來越少了？” 　　工廠門衛：“對，有的他都往浙江那邊去了。” 　　記者：“你說打工的人是吧？” 　　工廠門衛：“有的往外地跑了，不往這里了，這里工價很低的。” 　　記者：“這里一個月像普通的那種工人多少錢啊？” 　　工廠門衛：“有技術的一千多元吧，沒技術的七、八百元錢。” 　　2002年東莞的最低工資標準是450元，現在是690元，五年上漲了50%多，而實際上，現在珠三角工人的工資已經遠遠高于這個數字，大約在1000元到1500元之間不等，但即便如此，企業招工依然困難，顯然，廉價的勞動力在珠三角已經不再容易找到，而對企業來說，除了缺工，壓力還來自于不斷上漲的原材料價格、水電費用、廠房租金等等。 　　虎門美欣制衣廠謝秀清：“特別是這段時間，所有東西都是，特別是那些物價什么東西都漲的很厲害的，那些（衣車油）油啊什么的，都漲很厲害的，原來是60元錢左右，現在要75元（一桶），差不多要78元（一桶）了，現在漲的很厲害了。” 　　一位服裝廠的負責人告訴記者，銅扣的原材料銅，從2004年初的2萬多元每噸噸一路飆升到現在的6萬多元一噸，上漲了3倍多，盡管工廠的成本上升了很多，然后產品的價格并沒有同步上漲。 　　謝秀清：“反正現在加工費真的是太低，很多就是因為這樣子都撐不下去，特別是今年關了很多（廠）了。”       離開創業之地是否是珠三角制造業的唯一出路？ 　　在中國經濟的版圖上，珠江三角洲曾獨領風騷多年，然而，持續多年高速增長之后，這個制造業重地最近幾年卻接連遭遇“勞工荒”、“電荒”、“油荒”，土地、勞動力、能源價格都出現大幅上漲，而在國際市場上，隨著人民幣升值和一些國家實施貿易保護，珠三角這些企業的市場競爭力又受到嚴峻挑戰，一些企業不得不離開他們的創業之地，遠走他鄉。 　　贛州市被稱為江西省的南大門，緊鄰廣東，粵贛高速更是拉近了這里與珠三角的距離，如此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自然吸引了大量廣東企業的目光。 　　江西省贛州經濟技術開發區招商局局長馮鈺：“前幾年招商引資工作肯定更多的是我們主動出擊，我們去找客商，那么現在感覺到我們招商引資工作更多很多時候我們坐在家里面，都有很多客商，臺灣的香港的，包括廣東一帶有一些轉移的這個客商主動找到我們。” 　　贛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的主干道，直接連接著粵贛高速公路，在這條主干道的兩旁，隨處可以看見正在開工建設的工廠。 　　馮鈺：“我們整個園區的話，目前是有兩百多家企業，那么兩百多家企業里面從沿海梯度轉移過來的這部分企業有120多家。” 　　記者：“大概是一些什么樣的企業？” 　　馮鈺：“產業主要是現代輕紡、電子電器類，這些比較多一些，特別是一些勞動密集型的企業，因為我們當地人力資源優勢，還是比較明顯的。” 　　張華榮，第一個到贛州吃螃蟹的廣東商人，5年前當贛州的經濟開發區還是一片荒山的時候，張華榮從廣東東莞來到了這里，建起了他的制鞋生產線。 　　華堅集團董事長張華榮：“那個時候大家都一直在廣東發展，當時我認為五年十年，一定會向內地轉移。” 　　在張華榮看來，鞋業是典型的勞動密集型企業，隨著沿海地區勞動力成本的提高，勢必會向勞動力更便宜的地區轉移。 　　贛州華堅國際鞋城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涂火保：“比如說我們在贛州，我們勞動力成本，我們比東莞人均月工資還要便宜到300元錢左右，人均月工資，我們的水電成本，像贛州水電的成本每度電只有0.68元，在東莞將近是一元，九角多，我們的那個水的成本，我們是九角，那個東莞是一元五角。” 　　在北遷江西兩年后，張華榮再一次將觸角伸出廣東，在勞動力更便宜的越南建起了兩條制鞋生產線。 　　張華榮：“越南勞動力成本是我們這個國家勞動力成本大概是五分之三左右，便宜就是整個，大概是25%到30%。” 　　事實上，和華堅鞋業一樣選擇北上內陸省份或南下東南亞國家的企業，如今在珠三角已經越來越多，根據亞洲鞋業協會的統計，廣東的鞋業企業中，目前有25%左右到東南亞如越南、印度、緬甸等國家設廠，有50%左右到中國內陸省份如湖南、江西、廣西、河南等地設廠，只有25%左右的企業目前還處于觀望狀態。       遼寧大學經濟學院院長林木西：“也就是說它是梯次轉移，那么像美國最初向日本轉移，然后日本又開始向四小龍轉移，四小龍轉移之后它又向中國大陸，向俄羅斯這樣一些國家轉移，當這個珠三角勞動力出現了問題以后，那么勞動力成本提高以后，他開始在國內就像周邊的其他地區轉移，那同時外商又向國外的其它地區轉移，這是一個普遍的趨勢，也是符合經濟規律的。” 　　實際上，這些制鞋企業南下北上正是珠三角加工制造型企業大遷移的一個縮影，然而，企業所需要的生存環境還不只勞動力、土地這些東西，對這些日益依賴于專業化分工的企業來說，轉移是否就是唯一的出路，轉移是否就保證它們一定能從危機中起死回生？ 　　華堅鞋業在越南擁有兩條生產線，占到該公司全部產能的十分之一，盡管這里的勞動力更便宜，不過張華榮并沒有打算把越南的生產線進一步擴大，他想繼續觀望。 　　張華榮：“越南在勞動力資源上面，勞動力成本上面有優勢，但是越南也有很多的不如我們中國的，更重要他們整體配套上面，比我們中國在產業配套上面沒這么方便。” 　　張華榮告訴記者，他們在越南的工廠制鞋所需要的的原材料和配件都得從東莞運過去，這讓他們感到很不方便。 　　李鵬：“我們從大概去年開始，我們去了印度、孟加拉，今年像越南、緬甸、柬埔寨，我們都去過，它現在目前那些國家表面上看上去勞工成本好像是比較低，但是它面臨一個比如產業鏈的配套，還有一個技術工人，管理技術工人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它要找一個什么備件，它要從東莞快遞過去是非常不方便的，還有它的研發幾乎是零。” 　　對于遷移到內陸的廣東企業來說，同樣經常遇到當地的產業配套不完善、交通物流成本增加等問題。 　　李鵬：“到底何去何從，其實現在是很多鞋廠都比較茫然，因為去到國外，也有很多失敗的例子，去內地也有很多就是不成功的例子。” 　　珠三角唯一的希望：實現產業轉型和升級 　　看來對面臨成本壓力的企業來說，轉移并不是一劑包治百病的萬能藥方，除了對成本精打細算，企業到底動不動窩，還要考慮產業配套、地方產業政策、地方風俗民情等等變數。但不管這些企業最后會走向哪里，留給珠三角地區的選擇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實現產業轉型和升級，這是珠三角唯一的希望。 　　盡管大量企業開始外遷，不過東莞市厚街鎮鎮長陳仲球似乎并不擔心。 　   記者：“如果有更多的企業轉了出去，我不知道您有沒有這種擔心？” 　　廣東省東莞市厚街鎮鎮長陳仲球：“沒有。” 　　陳仲球告訴記者，目前轉移出去的只是低附加值的加工制造環節，而核心的技術研發和采購貿易依然留在東莞，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目前東莞鞋的產量占全國四分之一左右，占全球的十分之一左右，在厚街國際鞋業采購商已經超過1000家。 　　查理斯，全球最大的女鞋貿易商美國利威公司的總裁，1983查理斯來到了廣東。 　　美國利威鞋業公司總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