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里童裝產業正在重新新思路
如果不是去年“童模妞妞被打”事件的發生,或許很多人還不知道,位于太湖南畔一個叫織里的江南小鎮,居然是全國最大的中小童童裝生產和批發基地。
據相關數據統計,全國每年市場售賣的中小童童裝,有50%以上的產品都是產自這里。
受疫情影響,全國整體實體商業陷入“痛苦期”,銷售恢復緩慢。眼看著就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屯在浙江省湖州市織里鎮上的服裝生產和批發企業倉庫中的春季童裝,成了當地老板們的“心頭病”。
不過,好在和羅永浩一起“覺醒”的人不在少數。
他們不再在乎新產品發布是不是在一個高逼格的商場,也不在乎有沒有一間透露出生活味道的門店場景,開始向曾被這里人稱之為“換了一種方式的電視購物模式”——“直播帶貨”拋出橄欖枝。
直播會拯救織里嗎?
01 自救與希望
2月19日一大早,徐林開著車載著一家四口從山東老家出發前往湖州織里。
在老家憋了一個月,徐林每天的心情用兩個字可以形容——“焦急”。
“倉庫里壓著好多貨還沒發,如果不趕緊回款的話,下個月的貸款就要還不上了,這樣惡性循環下去,今年,我就得面臨著破產。”
春節前,徐林的直播生意特別好,他和老婆兩人一直直播到臨近過年才回老家。“多苦點錢,趕緊的把以前的債務還完,再多掙出點錢來換套大房子。”由于擔心春節回來之后,一些暢銷款會很搶手,他還特意屯了幾十萬塊的貨在倉庫。
疫情影響,老家的道路封閉,禁止一切人員進出,徐林回織里的返程計劃一拖再拖。一時間找不到好的辦法,他只能每天在家“煎熬”的等著“解禁”。
“說到這里,我真的要感謝國家,疫情能夠得到控制,全國陸續解禁,終于可以回去了。”徐林在老家給自己和家里人開了健康證明。一家人迫不及待地收拾好東西后,急匆匆地開車趕回湖州織里。
雖說回到織里要居家隔離14天,但是,這并不影響他在家里的直播間直播賣貨。
回到織里后的第二天,徐林的直播就開始了。
“從晚上8點鐘到晚上11點,直播4個小時,能賣個一兩萬塊錢,整體效果非常好。”徐林為了能夠盡快的回籠資金,他刻意把衣服的價格調低了一些。
“孩子不出門,家長給孩子買的衣服確實會變少,整體的童裝需求會下降,但是實體店不開門,有需求的人只能在線上買,這也給我們這些做直播的人創造了機會。”有多年服裝銷售經驗的徐林對市場判斷還是很準確的。
疫情期間,很多實體零售企業受到了嚴重的沖擊,而直播帶貨卻突然大火,給很多提前布局直播的企業和商家帶來了發展的機遇。
此時的織里并不像往日那么熱鬧,工人們無法按時回到當地,很多工廠無法開工。當地百分之八十的批發商也沒有開門營業。
但是,留在織里本地沒有回家過年的一些電商商戶,尤其是做直播帶貨的商戶,卻因此“發了一筆小財”。
比起義烏來說,織里的直播發展并沒有那么迅速。
直播的種子在當地的萌發,是在后知后覺中慢慢成長起來的。
“到這里采購童裝的人一般的采購數量都很大,向我們這種搞直播的人,每次去了之后挑挑揀揀,一次也就拿幾十件貨,檔口的老板們都不稀罕搭理我們。”2018年初,徐林在山東的公司倒閉后,為了尋找出路,他帶著家人前往織里做直播賣貨。
剛開始時,他只能去尾貨市場的小商販手中批發一些廉價的衣服。“就跟去‘淘寶’一樣,‘撿到’好一點的衣服,拿到直播間去賣,能多賺點錢。”曾經身價數千萬的徐林,說起初到織里,心里感到五味雜陳。
當時,直播在織里規模并沒有這么大,和徐林一樣的直播商戶并不怎么受待見。
一位多年從事電商營銷研究的專業人士說,織里童裝雖說規模很大,但是市場只是在國內,商戶們的應變能力比起義烏來說,還是會弱一些。“義烏的市場規模大,產品種類豐富,更重要的一點是,義烏進出口貿易,這就導致當地的商戶比織里的商戶更快地接收到新信息,然后更快地轉變經營思路和戰略。”
不過,商人終歸是商人,即使是織里的童裝商戶“靈敏度”低了一些,但是他們仍舊具備一定的商業嗅覺基本素質。
隨著與徐林一樣的直播商戶逐漸增多,當地的尾貨市場小老板們也看到了機會。很快,織里的尾貨市場上出現了“直播專供”、“主播之家”等招牌。這些門店專門挑選適合直播的產品進行售賣。
于此同時,全國的直播帶貨也步入快速發展階段。
2019年3月,淘榜單聯合淘寶直播發布《2019年淘寶直播生態發展趨勢報告》。報告中顯示,2018年淘寶直播平臺帶貨超過1000億元,同比增速近400%,創造了一個全新的千億級增量市場。經過三年的積淀,越來越多的行業被淘寶直播改造。
織里的市場也在被直播改造的序列中慢慢成長。
一顆新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只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疫情期間,曾經經常被“鄙視”的直播商戶,無意間卻成了當地童裝市場的“救星”,迅速成長為參天大樹。
02 痛苦與掙扎
與徐林回到織里之后的境遇恰恰相反的是,當地一些批發商戶和工廠的所面對的狀況。
“實體店不開門,交通不順暢,倉庫里放著幾百萬的貨一直壓著賣不出去。”在織里童裝批發市場經營著一家童裝檔口的廖凱一籌莫展。
按照傳統,當地的童裝基本上都要提前一個季節生產出來。隨著,近兩年童裝市場需求規模逐步增高,甚至有些商戶提前兩個季節向工廠下單。
“也就是說,今年春季的衣服,其實,我們去年冬天就已經全部生產出來了。”廖凱說,即使是有生產當季衣服的,那也只是一些賣的好的爆款,由商戶再向工廠下單進行一定量的補貨。
衣服款式變化的快,很多工廠和批發商多少都會帶一些有“賭”行情的性質在里面。
他們會提前制作出很多種款式,然后投放到市場去測試衣服的銷量。“賣的好就繼續生產,賣的不好就不再生產了,然后以低價甩出去,清倉回籠資金。”
但是,今年的疫情打亂了他們的曾經規劃好的經營節奏。
“不管好看還是不好看,統統都賣不出去。因為根本就沒人來買。”
全國各地實體店的經銷商無法開門營業,鮮有人到織里的市場去進貨。廖凱考慮為了回籠一部分資金,他可能會低價先甩出一部分貨。“甩出去的這些貨肯定會虧欠,要比往常價格低一半還要多。”
一批平時可以批發到20多元一件的漂亮裙子,廖凱咬了咬牙,以10元的價格賣了一批。
織里童裝市場的商戶有幾千家,與廖凱有同樣想法和做法的人占多數。
“今年栽到春裝的人會很多,有些人可能會傾家蕩產。”廖凱說。
隨著疫情得到有效控制,3月中旬,織里的童裝批發商已經陸續回到當地,并開始正常營業,大約有一半的服裝企業也開始恢復生產。
“馬上就要進入夏天,不生產就沒有貨賣,只盯著積壓的春款,錢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大多數織里的童裝生產加工工廠規模并不大,有十幾個工人的工廠就已經在當地算是有一定規模的企業。
劉艷的服裝工廠有三層,一樓是店面,二樓是生產車間,三樓是倉庫。在當地,大多數的童裝工廠幾乎如出一轍。
劉艷工廠二樓的生產車間里,目前只有兩個女工在縫紉機前忙碌著。“一些回老家的工人,有些工人們還沒回來。很多人擔心疫情,想在家里面再等一等。”
劉艷沒辦法繼續等下去,“夏裝一定的搞好,不然的話,今天就得吃‘土’。”
織里的童裝工廠老板們與劉艷的想法一樣,內心里充滿糾結和躊躇,但又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2019年,直播在織里就開始大范圍普及。
當地各界紛紛也加入推動童裝產業轉型升級之路,“織里童裝+直播”成為升級之路上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一些大平臺開始針對織里的童裝直播商戶開放流量支持。當地陸續開始出現了MCN機構,市場里的一些商戶也開始試水直播,像徐林一樣專門做直播的“夫妻店”也越來越多。
直播的基礎發展,奠定了這場直播拯救治理童裝的基礎。“廖凱和劉艷”們積壓在倉庫里的春裝至少有人來接收了。
當地尾貨市場的一家老板,在最近一段時間里從早忙到晚。
“去年這個時候,一天賣個十幾萬是沒有問題的,今年剛開始的時候不行,但是慢慢的營業額又上來了。”這家店老板說,只是來拿貨的人“清一色”全部都是搞電商的。
“風向變化的太快,誰想到直播能這么厲害,把運不出去的衣服都從網上賣出去了。”這家門店的老板在忙著“收獲”的同時,感慨著市場風向的變化。
徐林說,以前織里的童裝直播幾乎都在傍晚到晚間時段。“大概從下午4點開始到夜里11點。”而最近一段時間,他發現,當地直播已經打破了原來的時間規律。“有人一大早就開直播,有人到后半夜開直播,全時段都有了,而且陌生的面孔越來越多。”
這個現象表現也說明,織里的主播人數,在不斷快速攀升。
據浙江當地媒體報道:疫情爆發以來,織里童裝產業度過了漫長又艱難的兩個月。
因線下渠道不暢等原因造成春季童裝庫存積壓,讓不少傳統批發企業轉向線上銷售尋求機遇。某產業園的直播孵化基地中,每日僅通過快手平臺,主播代銷的銷售量就可達15000單。
除此之外,在全國各地擁有線下零售網點的織里商戶也開始通過直播的形式為線下門店引流。
直播讓織里童裝市場的熱鬧再次重燃。
03 憧憬與未來
此時,在江西南部的一個小縣城里,一個名叫魯楠的母嬰店老板正在忙碌著把自己的門店往外轉讓。她在織里的初中同學也正在幫她一家三口找房子。
“據說織里的衣服非常便宜,運費也不高,很多人在那里搞直播賣童裝,掙了大錢。我自己賣過童裝,有經驗,長相也還說的過去,如果我去那里做直播賣衣服,應該也能賣好。”身未動,心已遠,魯楠的暢想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未來有錢的樣子。
魯楠在江西東南部一個小縣城里開了一家母嬰店,她的丈夫在當地一家工廠里上班。唯一的6歲女兒在當地幼兒園上中班。這幾年,一家三口的小日子過的很平靜。按照她自己感觸來說,沒掙到什么大錢,但也還算說得過去。
今年新冠疫情的突然到來,導致她的母嬰店將近兩個月沒有營業,丈夫工作的工廠也停了很久。雖說,手頭上還有一些積蓄,可以支撐生活,但這場疫情還是讓她對生活產生了很強的危機感。
“萬一家里哪天遇到個大事,還得需要錢撐著,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會掙到大錢的。”魯楠的焦慮促使著她,在年后的那段時間里,不斷地到處打聽和尋找掙錢的機會。
二月初二“龍抬頭”的那天,魯楠后來一個初中同學口中了解到關于浙江湖州織里鎮的情況。
“我同學在那里開了一家飯館,之前搞得還不錯。”魯楠這才知道,織里雖是一個小鎮,卻是中國最大的中小童生產基地,在這里匯聚著上萬家服裝生產企業。也許,她自己店里的衣服都有可能產自那里。
除了當地擁有價格低廉和產品豐富的童裝資源之外,另一個吸引她的是,關于女兒的童模工作。
“我和我老公文化程度都不高,也不盼望著女兒能夠成為高材生。要是從小培養一下她的藝術細胞,多少掙點錢,然后長大當個模特說不定還能嫁個好人家。”農村成長的魯楠非常羨慕生活在城市里聚光燈下的人們,她覺得,去織里似乎也給了女兒一次機遇。
雖然父母不是很同意他們一家三口出去闖蕩,但是奈何不下魯楠的執拗,老人們也就只好點頭作罷。
實際上魯楠并不知道,與她同樣想法的人還有很多。
在織里從事童模拍攝的攝影師阿正最近就接到很多向他咨詢關于童模的電話。“我一般先讓對方發照片,如果不行的話,我們直接勸他們別來。”阿正在織里五年,一直做童模攝影師,有時候也兼著做“童模經紀人”的角色。
現如今,已經成為父親的他,在從事這份工作的時候,心里多少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感”。“很多人把童模這份工作想的太美好了,并不了解實際情況。”
阿正說,“當地童裝企業多,每個季節新上的款式也很多,有時候忙的連軸轉,能掙錢的孩子別說一年掙一百萬,掙套房子出來都沒有問題。”阿正說,但是這種情況并不是每個來織里的童模都能得到的機會。
“現在織里上了很多新款的夏裝,大量需要童模,有的孩子從早拍到晚,累到最后直接倒頭就睡。”阿正說,這是市場的需求,也是很多孩子的“命”。
“人生有很多選擇,但是對于孩子來說,他們得選擇可能更多要取決于父母。”阿正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孩子這段時間確實是掙到錢了,但是,那種本應該屬于他自己該有的童年就沒了。
“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不是你能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有得就有失吧。”抽完兩根煙之后,阿正掛掉電話跑去攝影基地繼續拍照。
這里有各種各樣的拍攝場景,日本城市的街道、普羅旺斯風格的貴族風建筑、夢幻的臥室、迷幻著彩色燈光的酒吧……孩子們穿著鮮亮的衣服,在閃光燈下熟練的變換著各種poss。
有人說,直播能救得了織里的市場,也能改變童模的這種方式。“最近,織里多了一群侏儒群體,他們特殊的身材正好可以演示童裝。”
但也有人說,孩子的衣服穿在孩子的身上才會有那種天然的“人情味”,任何角色都替代不了。
“好在,國內直播平臺禁止兒童做主播,否則,童模的規模在這里還會再次擴大。”
織里夢也好,直播夢也好,童模夢也罷,很多人追尋著財富的腳步來到這里。
據浙江當地媒體報道,上世紀70年代末,敢闖敢拼的織里人趁著改革開放的東風,以繡花枕套和童裝起家。40年間,那條初代創業者擺攤叫賣的“扁擔街”已成為占地25平方公里的中心鎮區。
現如今織里集聚了1.5多萬家童裝企業,擁有45萬人口,人口密度是杭州主城區的3倍。值得一提的是,織里的45萬人口中,有35萬人是外來人口。
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織里的羅永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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