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丨為日本文化“畫像”

第32屆夏季奧運會已經在東京落下帷幕。人們不僅關注體育賽事，對日本的歷史和文化也萌生興趣。尤其是開幕式上的文藝表演，很多人大呼看不懂。其實這也正常，因為一國有一國的傳統，其內在的文化精神，估計也只有日本人能心領神會。日本的精神是什么？有人用“菊與刀”進行概括。這是否精準暫且不議，通過閱讀《珍寶中的日本精神》，或許我們能從中領悟日本學者對自己的文化精神進行“畫像”帶來的諸多啟迪。

《珍寶中的日本精神》一書的作者長谷川宏是日本著名的哲學家，以研究黑格爾著稱，近些年來轉向研究日本的歷史文化，本書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何為“精神”？它是個人、共同體生存的力量與姿態，是文化的精髓，也是一個民族的行動根源。長谷川宏跨越美術、文學與思想領域，在日本國寶中幾經篩選、反復取舍，選定代表著日本精神之精髓的約60件珍品，連綴起日本從繩文時代到江戶時代的2000年精神史，為我們呈現了一個豐富、多元、完整的日本文明。

銅鐸中凝聚著日本早期的共同體意識；抄寫的經書堪稱書法杰作，其中還蘊含著對中國的模仿與自發的創造；美麗的佛像寄托著亂世中人對極樂世界的向往；還有茶道中的尋禪之心、貴族文學中的風雅、民間娛樂中的幽默與殘酷，等等。長谷川宏以20年構思，又以10年寫作，寫就此書。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文化精神，除了體現在國民的思想和行動中，更展現在藝術作品、文學書籍、器物、建筑等等之中。文化精神并不是抽象或者縹緲不定的，而是通過載體能夠彰顯的。

如同中國無法回避《紅樓夢》，無可避免，《珍寶中的日本精神》一書中也有長谷川宏對日本文學史經典《源氏物語》的解讀。在他看來，這部流傳于世的作品，是以戀愛為中心主題的作品，它將戀愛與墜入愛河里的男女之間的苦悶、煩惱和悔恨交織在一起加以敘述，作品目光聚焦在人世里的陰暗面，從中發掘人的真實形象。“哀”幾乎是這部作品的整個基調，并且塑造的人物內心都格外地復雜、難以揣摩。

其實不僅是日本這部名著有“哀”的特征，后來的很多日本文學中都充滿這樣的基調，比如芥川龍之介的作品就是如此，甚至連他的命運也是“哀”的：在悲憤和絕望中自殺。還如日本著名電影導演黑澤明的系列電影，也充盈著這種意味。再則日本音樂和歌舞當中，其聲調、節奏、舞步等等也顯得陰郁，有時充滿鬼魅之感。而在我國的文學藝術中，少有類似的情緒表達。

而一個國家的建筑和園林，往往也于無聲中彰顯其文化精神。園林營造中，日本的“枯山水”獨樹一幟?？萆剿话闶侵赣杉毶乘槭伒?，再加上一些疊放有致的石組所構成的縮微式園林景觀，偶爾也包含苔蘚、草坪或其他自然元素?？萆剿]有水景，其中的“水”通常由砂石表現，而“山”通常用石塊表現。有時也會在沙子的表面畫上紋路來表現水的流動?？萆剿置嫔系囊馑紴椤案煽莸木坝^”或“干枯的山與水”，通常出現在室町時代、桃山時代以及江戶時代的庭園中?？萆剿１徽J為是日本僧侶用于冥想的輔助工具，所以幾乎不使用開花植物，這些靜止不變的元素被認為具有使人寧靜的效果。日本枯山水是如何形成的？說法有很多種，但一般歸結為兩個原因：其一是受中國水墨畫和禪宗文化影響；其二是源自日本遠古時代，后受政治、禪宗、宋代山水畫、盆景等因素影響逐漸發展演變。

浮世繪，算是日本給世界藝術的一個驚喜。浮世繪也就是日本的風俗畫，它是江戶時代也就是德川幕府時代（1603-1867年間）興起的一種獨特的民族藝術，是典型的花街柳巷藝術。浮世繪順應市民經濟文化高漲的年代而產生，主要描繪人們的日常生活、風景和演劇，因此具有很強的生命力。浮世繪的作者都出身民間，但到了19世紀二十年代，由于資本主義的經營方式盛行，致使這種藝術失去了健康的內容，追求色情和低級趣味，并漸漸走向衰亡。浮世繪深刻地影響了歐洲的印象派畫家們，梵高就尤其推崇浮世繪，其畫風也深受影響。

日本文化和日本精神，絕非一本書能講清講透?！墩鋵氈械娜毡揪瘛分校L谷川宏也是試著用日本的“珍寶”，來探索撲朔迷離的日本精神。有人曾經用四個字概括日本精神：和魂洋才，即在保持日本本身思想哲學不變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吸收外國的科學技術。一個國家和民族在長期的發展中，必將形成自己的文化精神和民族精神。而這種精神只要能促進人類的和平發展和文明進步，就應該學習、吸收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