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時裝界鼻祖路易十四

　　這世間大概少有人會對法國在時尚界中的地位持有懷疑的態度，也毋庸置疑，法國人天生的浪漫和文藝氣質為這個國度的時尚產品提供了生存的土壤。世界各地幾乎九成九的人都認為仿佛只要去巴黎溜達一圈回來，身上就會多幾分時尚感，因為法國的空氣里都到處彌漫著時尚的因子。

　　這個歷史悠久的歐洲國家為世界奉獻了多個奢侈品牌和設計大師，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令人敬仰。而究竟是誰讓這一切變得合乎情理，我想，自稱“太陽王”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絕對是功不可沒的。

　　在《The Essence of Style》一書中，作者、耶魯大學博士Joan DeJean熱情地歌頌了路易十四在時尚領域的豐功偉績：

　　“他為美食、時裝、室內裝飾制定了新的標準，這些標準至今仍是我們界定格調的框架基礎?！?/p>

　　路易十四的品位使得法國在其統治之后長達數百年的時間里仍然在時尚領域內保持了獨一無二的地位和影響力。今天，我們要說的這一幅赫赫有名的路易十四的肖像畫，卻在其莊嚴、典雅的布景和裝束中隱藏了一個爭論不休的秘密。

　　1701年，法國宮廷畫師Hyacinthe Rigaud為當時的國王路易十四繪制了這幅肖像畫。畫中的路易十四頭戴蓬松的長假發，穿著帶有華麗蕾絲衣領的服裝，肩上披著加冕禮袍，手里拄著象征皇權的權杖，左側佩戴了綴滿寶石的寶劍，腿上是半透明的及膝長筒襪，腳蹬紅色高跟鞋，穿著與打扮完全看不出這已是一位63歲高齡的老人了。(即使放在今天，63歲也已經是不小的年紀了。)

　　《路易十四肖像》局部

　　這幅肖像畫原本是要送給路易十四的孫子，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五世的。無奈畫師的水平太高，肖像畫深得路易十四的心，國王竟舍不得送出去了，不僅不肯送，路易十四還命令畫師“復刻”了一幅留起來!兩幅一模一樣的畫如今一幅藏在盧浮宮內，另一幅則藏在凡爾賽宮，成了法國永久的國寶級藏品。

　　出版過一系列熱門藝術普及讀物的臺灣學者蔣勛曾經在《蔣勛的盧浮宮》一書中也重點介紹過路易十四這張肖像畫，他說：

　　“路易十四頭上的假發，蕾絲的衣領、衣袖，特別是藍色絲絨的大禮服，上面用金線繡出皇室的百合花圖案，藍白的大披風鋪滿整個畫面，與他頭上緋紅色的巨大簾幕相呼應，都達到巴洛克藝術華麗與夸張的極致。”

　　《路易十四肖像》局部

　　然而，事實上，這藍色加冕禮袍上用金線繡出的裝飾圖案并不是百合花。

　　這個裝飾圖案，或者說是符號，放在今天，大概已經很少有人不知道它是法國的代表符號了。在世界各地的法國餐館，法國時裝、法國食品的外包裝，甚至在特別崇尚法國風情的日本、越南等地，這個符號真的可以說是隨處可見。

　　這個在法語中被稱為“Fleur de Lis”的裝飾圖案在中文里常被翻譯成“金百合”，這大概也是蔣勛為什么說錯的原因所在：“金百合”并不是指金黃色的百合，而是指鳶尾的一個品種，香根鳶尾。

　　鳶尾花的形態與法國皇室的象征符號極其相似

　　鳶尾和百合雖然都是六瓣“花瓣”，但鳶尾的花瓣實際上只有三瓣，另外三瓣則是花萼，只是由于長得酷似花瓣，所以被誤以為有六瓣花瓣。而且，鳶尾花的“花瓣”既有朝上的，也有朝下彎曲的，形狀比百合花更接近路易十四加冕禮袍上的裝飾物。

　　《路易十四肖像》局部

　　鳶尾花天然的藍紫色花瓣上點綴著少許亮黃色，這種高飽和度和高對比度的顏色搭配也是法國王室象征中最常見的色彩組合，在很多建筑的裝飾、商品的包裝上都能看得到。

　　事實上，從公元12世紀起，法國的國徽上便出現了鳶尾花的圖案。在法國的歷史傳說中，鳶尾是上帝賜給法國第一位國王Clovis一世的禮物。因此，在很多關于法國的油畫中，尤其是法國王室人物，都能看見鳶尾的蹤跡。比如下面這幅由德國著名畫家丟勒創作的法國查理曼大帝(即查理一世，公元768-814年在位)的肖像畫中，右上角就有鳶尾花的標志。

　　Portrait of Charlemagne

　　《查理曼大帝肖像》

　　作者：Albrecht Dürer(1471-1528)

　　加冕自然是一個神圣的時刻，加冕時刻的服裝對一個國王來說自然尤為重要。路易十四身上披的這件藍色加冕禮袍也曾穿在其他法國國王的身上，只不過，率真而不拘一格的路易十四將其穿成了斗篷的效果(也不排除是宮廷畫師的創意發揮)。

　　讓我們來仔細看看這件藍底繡金鳶尾的禮袍究竟長什么樣。

　　Portrait of Louis XIII

　　《路易十三肖像》

　　作者：Philippe de Champaigne (1602-1675)

　　在路易十三的這幅肖像畫中，這件加冕禮袍被細致而完整地展現在觀眾面前：雪白帶黑色斑點的皮毛來自云豹，深藍色的絲絨底上布滿了金色絲線繡出來的鳶尾符號。路易十三甚至在禮袍底下也穿上了繡滿王室象征的鳶尾裝飾的衣服和中筒襪(從肖像中的pose來看，路易十四果真更具有藝術氣質，站得像個模特兒)。

　　The Disembarkation at Marseilles

　　《瑪麗·美第奇的一生》組畫之《登陸馬賽》

　　繪于1621-1625年

　　現藏于法國盧森堡宮

　　作者：Peter Paul Rubens (1577-1640)

　　《登陸馬賽》局部

　　藍底繡金色鳶尾的服裝除了可以是國王的加冕禮袍之外，在其他畫作中也會作為法國的象征。上面這幅油畫是《瑪麗·美第奇的一生》組畫中的一幅，描繪的是意大利佛羅倫薩名門望族美第奇家族中的瑪麗·美第奇初次踏上法國領土的時刻：瑪麗從佛羅倫薩來到法國馬賽，還沒下船就受到了法國人民的熱烈歡迎。畫中右前方身披藍底繡金色鳶尾大披風的年輕男人就是法國人民的化身。

　　瑪麗·美第奇后來嫁給了法國國王亨利四世，成為了法國王后。下面這幅畫就是她在成為法國王后之后的加冕肖像，深藍禮服上同樣布滿象征法國王室的鳶尾符號。

　　Marie de' Medici, Queen of France

　　《法國王后瑪麗·德·美第奇》

　　繪于1610年

　　現藏于盧浮宮

　　作者：Frans Pourbus the younger (1569–1622)

　　瑪麗的兒子路易十三娶了奧地利的安妮作為王后，安妮后來也有一幅肖像畫(下圖)，穿著她婆婆加冕時的那件禮服，擺著和她婆婆幾乎一模一樣的姿勢。金色的鳶尾符號在禮服上閃閃發亮，彰顯著法國王室的華麗與高貴之氣。

　　Anna of Austria

　　《奧地利的安妮》

　　繪于1622-1625年

　　作者：Peter Paul Rubens (1577-1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