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棉能否免蹈國豆覆轍？

　　棉花是一種戰略農產品。眼下，全國各地棉花主產區豐收在望。不過，筆者在覆轍？

　　 2008年，由于市場上大豆價格持續下跌，國家為保護農民利益和種植大豆積極性，出臺政策，按1.85元/斤的保護價收購。由于這個價格大大高于國際大豆價格，而大豆又沒有高關稅和配額保護，在全球交易慘淡的情況下，大量國外低價大豆主要是美國大豆伺機流向中國。此時，中儲糧系統被迫吃進700多萬噸國產大豆，存儲能力告急，很多大豆保存在臨時室外庫里，又無法順價流出。由于國產大豆成本高，大豆產地黑龍江豆油壓榨企業普遍處于半停產狀態，虧損嚴重，只有沿海加工進口大豆的企業能維持盈利。更讓人失望的是，一些農民自己送豆到中儲糧出售時根本排不上隊，被迫低價賣給豆販，豆販再賣到中儲糧賺取差價，國家對農民的保護打了折扣。有人戲稱：“收儲政策沒有挽救國產大豆，卻挽救了美國大豆。”

　　從外貿的角度看，大豆和棉花很相似：中國既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豆進口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棉花進口國，進口大豆和棉花主要都來自美國；大豆進口關稅3%，沒有進口配額保護，棉花配額內進口關稅1%，雖有進口稅率并不高。

　　而且，今年棉花面臨的狀況跟當年的大豆也非常相似。不久前，包括國家發改委、農業部在內的8個部委聯合發布《2011年度棉花臨時收儲預案》，敲定在2011年9月1日-2012年3月31日期間，一旦標準級皮棉價格連續5個工作日低于19800元/噸，便啟動政策性收儲，國家將按照這一價格敞開不限量收儲。而國際上呢，棉花期貨價格目前大大低于國內收儲價，價差高達2000多元。

　　 眾所周知，使用棉花的紡織企業利潤率很低，它們如何能扛住如此大的成本差異？如何能夠抵擋低價的誘惑？可以這樣說，只要美國棉花期貨價格保持在目前的低位徘徊，今年、明年的國內棉花產業遭遇類似2008、2009年國產大豆的窘境是個大概率事件。

　　 公平地說，國內出臺的各項農產品收儲政策在保護農民利益、穩定市場價格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國內大米、小麥、玉米等主糧價格長期保持穩定，同時農民種糧積極性高漲，糧食連年增收，相應農產品的最低保護價收儲制度功不可沒。

　　但是，為什么同樣的收儲制度卻曾經讓國產大豆產業陷入窘境，并可能再次讓國產棉花產業陷入窘境呢？筆者分析認為，最直接的原因是收儲價格相對國際價格過高，但更深層次的問題在于存在著對大豆、棉花這樣的農產品調控目標的多重性，與調控手段的單一性之間的矛盾。

　　 看一下我國對大米、小麥等農產品的調控，至少有保護農民利益和種植積極性（保護國家糧食安全）、穩定價格（傾向于維持相對較低價格）兩大目標。國家相應的調控手段不僅有強有力的收儲制度，還有高額農民種植補貼（相對棉花而言）、極為嚴格的進出口配額管制，以及隨時可能出臺的行政干預措施。期貨市場的投機勢力都明白國家對三大主糧的重視，從不敢在三大主糧品種上興風作浪，我國大米、小麥自然不會出現大豆那樣的情況。

　　 再看我國對大豆、棉花的調控，同樣有類似的兩大目標，但調控手段相對單一。由于把這兩種農產品視為普通經濟作物，沒有強有力的行政干預，在人均耕地少、種植成本偏高的情況下，國產大豆、棉花的價格長期高于國際價格。同時，這兩種農產品又缺乏高關稅和進口配額保護。這樣，收儲政策孤軍奮戰，曾經造成或可能造成窘境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今年的棉花采摘在即，顯然我們不能把避免國產棉花重蹈國產大豆覆轍的希望寄托在美國棉價大漲上。那么，我們可以主動采取哪些措施呢？

　　 最直接有效的措施當然是提高關稅和實行嚴格的進口配額管理。這樣可以輕松實現保護農民利益和種植積極性的目標，臨時收儲預案甚至可能不用啟動。然而，這種保護無疑會讓國內“享受”遠高于國外的棉價。即使不考慮可能的貿易爭端，只考慮到國內棉花長長的下游產業鏈的承受力，尤其是服裝業還是出口大戶，這種手段就行不通。

　　 在種植成本高出國際水平的前提下，既要保護農民利益和種植積極性，又要將棉價穩定在合理的價格以保護其下游產業，最合適的辦法其實應該是發放高額補貼。

　　 首先是提高種棉補貼。目前，各地種一畝糧食可獲得100元左右的補貼，但種一畝棉只有10多元補貼。前幾年由于擔心棉糧爭地，影響糧食安全，種棉還一直都沒有補貼。現在既然經過考量，確定要合理保護農民的種植積極性，那就應該提高種棉補貼。

　　 其次是發放臨時補貼。遠水解不了近渴，提高種棉補貼保護的也只能是農民明年的種植積極性，影響明年收獲棉花的價格。針對今年的特殊情況，可以考慮改臨時收儲為向農民直接發放臨時補貼。暫停高價收儲政策，借鑒以舊換新、家電下鄉等補貼發放形式，讓農民按市場價在中儲棉及經過資格認定的企業交售棉花，憑真實有效的交售憑據，按市場價與保護價的差額在財政部門領取補貼。這樣，既可以保護棉農今年的利益，也可以保護到下游紡織企業的利益。同時，還節約了巨額收儲成本。

　　三是發放變通補貼。臨時收儲預案由多部門發布且即將啟動，改變肯定很難。但只要對收儲政策稍加調整，一樣可以實現既保護農民利益和種植積極性，又將棉價穩定在合理的價格以保護其下游企業的雙重目標。此間的關鍵，就在于要放棄收儲物資必須“順價流出”的教條。具體針對今年收儲來的棉花，拍賣底價不必按收儲價確定，而是按進口成本確定。中間的虧損，就是變通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