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東鞋企代工乏力轉型不易 文盲做鞋時代過去

　　惠東縣人社局統計，今年以來該縣有60多家鞋廠老板欠薪逃匿，但業內人士認為6000多家鞋企中過半已半歇業，跑路的老板超200人，且未來數月形勢更嚴峻

　　據統計，鼎盛時期，惠東擁有6000多家鞋企、26萬從業人員，年產9億雙左右。不過從今年開春至今，偏安紅海灣一隅、素有“中國女鞋之都”美譽的惠東，正在經受一個前所未有的嚴冬。業內人士估算，一半以上鞋企處于半歇業狀態，上百家鞋廠老板逃跑。不過，惠東縣人社局給出的數據是，今年1月份至今，該縣共有60多起鞋廠老板欠薪逃匿時間，月均6起左右，最高峰的時候，一天就達到8家。且不管哪個數據更為可信，“今年怎么過?”早發的代工先機持續乏力，被迫轉型的創牌內銷難以發力，惠東鞋業走向何方?身處其中的人們，誰也無法預料它將走向何方。

　　[大局勢]

　　關鍵詞 等待

　　半年只做了一個月的活

　　對國外貿易公司代工訂單的依賴，正在像一服毒藥一樣，讓惠東整個制鞋業望穿秋水卻又欲罷不能。

　　1981年，一位名叫李炳好的香港人回故鄉惠東創業，在黃埠鎮辦起惠東第一家鞋廠，至今，惠東數千家鞋企鮮有沖破家庭作坊的局限，還在扮演著代工的角色。

　　秦華位于黃埠鎮海濱大道旁的鞋廠，屬于惠東最常見的手工型鞋廠，開工的時候工人圍在簡陋的木臺前，將鞋面和鞋底進行黏結，為了不使工人感到疲倦，音箱里滾動播放一些節奏強烈的樂曲。

　　10年來，秦華的運營模式是這樣的：先從來自廣東、深圳、東莞的貿易公司處接單，然后找到黃埠大街上出售鞋料的供應商賒賬，指揮打版師傅按照貿易公司的女鞋樣板打版，再命令數十名男女工人，按照版樣開足馬力加班趕工。情況好的話，一個月可以做好10萬雙鞋，每雙出貨價40元左右，400萬元的營業額除掉材料錢和人工錢，他可能掙到10萬元。

　　不過，這10萬元要真正裝進自己口袋，也需要順風順水才行，風險在于貿易公司很有可能會告訴他“鞋子不合格”、“交貨時間拖了”等，更可怕的情況是，貿易公司一分錢也不給，他反倒欠下工人和鞋料供應商數十萬元。假如無力償還的話，秦華唯一的出路便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攜妻帶子從黃埠鎮消失。

　　秦華稱，從今年開春到現在，他接到的貿易代工單，少到“半年只做了過去一個月的活”。老客戶的貿易單在減少，新的小貿易公司的單不敢接，成為了眾多惠東鞋廠的“新常態”。秦華表示，據他了解，目前黃埠、吉隆大概有50%的大小鞋廠，今年春節以來一直陷入“半歇業”狀態。

　　與秦華同樣焦灼的還有梁棹，宰牲節過后，他仍未等到中東客商的到來。對于今年歐美、俄羅斯、烏克蘭客商的爽約，梁棹并不感到意外，但對中東客商就不同了。“再不接單，今年就白白過去了。”面對國外客商直接訂單的減少，梁棹打算“博一次”，對象是東北人組建的外貿公司，產品的銷售方向是俄羅斯，這意味著中間的差價微乎其微。梁棹表示，所有的貿易公司里，歐美客商的信譽度比較高，信譽度最低的是這些客商的國內翻譯跳槽后自行組建的貿易公司。

　　關鍵詞 跑路

　　最高峰一天跑8家鞋廠老板

　　11月5日，一份《緊急情況報告》送達惠東縣政法委、惠東縣公安局和人社局。報告稱，黃埠偉源鞋廠經營者陳斌富拖欠上百名工人2014年9月至10月份的工資84萬元而逃匿。

　　經官方盤點，陳斌富所經營的鞋廠擁有屬于自己的廠房四間四層，面積約800平方米，廠內有兩條流水線，正常開工時有200多工人。在外人看來，今年該廠開工一條生產線，招募了一百多工人，工廠處于開工出貨盈利的狀態。

　　但令大家都沒想到的是，10月底，陳斌富已偷偷注銷了營業執照，同一時間點，有14萬美金的貨款從國外匯入，不過這14萬美金隨后與陳斌富一起消失了。

　　陳斌富逃匿之后，總共欠下84萬元的工人工資。其身后的家族在惠東制鞋業舉足輕重，他身為惠東縣皮革行業總會會長的哥哥陳鏡波在當地制鞋業極有名望，使本次事件演變成了黃埠今年以來最著名的欠薪逃匿事件。

　　惠東相關部門隨后找到陳斌富的親屬，要求他們先從家族的財富中拿出一部分資金代為支付工人欠薪。最后，在陳鏡波的牽頭下，陳氏家族代為陳斌富支付了工人的95%工資。

　　對于這起鞋廠老板跑路事件，該廠廠長沈波體會深刻，他認為陳斌富之所以跑路，可能是輕信了充當國際貿易中間人的國內貿易公司，這些由之前外商的翻譯組建的貿易公司“騙子太多了”。

　　與家底根基豐厚的陳斌富不同，在黃埠海濱大道旁的一條巷子里，租了三層小樓的盧某，則顯得十分孤立無援。他在10月8日跑路時，在墻上貼了一則十分悲情的“公告”，除列明所欠工人和鞋料供應商的40多萬元外，還公告了幾個事項：“本人因開廠三年來，生意做得不理想，加上被人騙跑了一筆款，另又被貿易公司扣了不少款，今計算虧了150萬元左右，到處借款全虧完了，現今沒法再攏資金開工 ，逼 于 無 奈 ，只 好 公 布 工 廠 破產……悲痛!”

　　老板一跑路，叫苦的不僅是材料供應商和工人，同樣煩惱的還有政府部門。據記者觀察，引發惠東最多堵路、舉牌等激烈維權行為的事件，多為鞋廠老板跑路所致。據惠東縣人社局透露，今年1月份至今，惠東總共有60多起鞋廠老板欠薪逃匿事件，月均6起左右，最高峰的時候，一天就達到8家。

　　不過，有許多鞋廠老板對于人社局的統計數據存疑，他們認為惠東總共跑路的鞋廠老板不止60多個，而應該在200個以上。根據鞋廠老板跑路多集中在春節前夕的特點，預計未來數月形勢嚴峻。

　　[眾議]

　　文盲做鞋時代一去不返

　　今年惠東鞋業老板跑路現象呈多發趨勢，勞動部門將加大監管力度，確保工人權益得到維護。———惠東人社局副局長鄭火明

　　只有倒閉的企業，沒有消失的行業，要看到有鞋廠倒閉了，也有新的鞋廠開辦了，惠東女鞋總體形勢還是好的。——— 惠東中小企業局副局長秦飛帆

　　惠東女鞋山寨歐美的現狀應該改變，我們不能夠整天做別人的代工，整天抄襲別人的設計。希望惠州的高校開設女鞋設計專業，培養更多的本土設計師。——— 產品設計師林雁斌

　　惠東第一代開鞋廠的人，幾乎全部是沒有什么文化的農民，老板陳斌富跑路的原因就是上了貿易公司的當。有些以前做翻譯的人，熟悉了貿易流程后自己開了貿易公司，不過他們實在太壞了，經常坑得很多鞋廠老板被迫跑路。惠東鞋業需要有文化的人來做，做內銷的原創牌子，做外銷的應該走到國外去接單。——— 黃埠偉源鞋廠廠長沈波

　　黃埠和吉隆的老板，總是不愿意改變一下，他們完全可以去試一下電商，大嶺鎮的老板就比較靈活，目前大嶺活躍著幾百家電商，做得都不錯。———本土傳媒老板鐘展輝

　　2014年政府工作報告的征求意見稿討論會中，惠東縣政府第一次將電子商務寫入報告，轉型過程一定非常痛苦，但電子商務可能是鞋業彎道超車的機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