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會，地球村里"趕集"——專訪德國歌德學院中國總院長阿克曼

　　“德中同行之家”是上海世博會最小的展館，也是唯一一個由文化交流活動命名的場館，為德中友好合作活動“德中同行”的收官之作。歷時3年的“德中同行”由德國總統霍斯特·克勒與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共同擔任活動的監護人，也是德中之間最大的交流活動，這樣一個文化交流活動在世博會上有什么收獲?在本月底“德中同行”落下帷幕前夕，記者專訪了“德中同行”項目總監、德國歌德學院中國總院長阿克曼。

　　記者：“德中同行”沒有大型文藝演出，沒有經典文化符號，在世博園區的“德中同行之家”，甚至沒有任何關于德國文化與藝術的介紹，而是每個人都能參加的虛擬造城游戲，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阿克曼：我了解到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德國的中小企業首次來華投資時，失敗的超過一半，原因大多不是技術或資金，而是文化差異，德國人說中國人太隨意，中國人認為德國人太死板，無法互相理解和信任。過去我們的文化教育太簡單，認為辦一些象征性的活動就好，歷來喜歡強調“友誼”，但其實當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泛泛的“友誼”起不了多少作用。另一方面，今天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一個“地球村”，村子很小，不同的國家像不同家族，大家生存下去的前提，取決于你愿不愿意去理解別的家族并與他們一起合作。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再向中國人宣傳德國文化的偉大、魅力和細節，沒有太大的意義，把京劇帶到德國這樣的方式也太淺了，我們希望推動更深刻更全面的理解，讓德國人與中國人、專家與老百姓之間，就“可持續發展”這個話題發生直接的對話。

　　記者：“德中同行”歷時3年，先后去了國內6個城市，上海是最后一站，又恰逢世博會，給活動帶來什么特點?

　　阿克曼：上海確實非常的不同。在其它地方我們可能是城市的焦點，但世博會仿佛是一個大的“趕集”，觀眾有太多東西要看，不太可能有時間深入探討某些具體的問題。因此我們設立了“德中同行之家”，是世博園區最小的展館。特色一是以竹子為建筑材料，即代表了可持續的理念，也有中國的傳統特色;二是觀眾可以在這里參加一個互動造城游戲，通過自己的動作制造一個城市的小區，然后通上電和水，種上綠化。這個游戲8分鐘就完了，但是讓參加的人明白，城市的外貌和生活是我自己制作的，我對這個城市有責任。

　　記者：在我的印象中，文化交流很容易變成少數人的游戲，怎么發動老百姓的熱情呢?

　　阿克曼：在3年的活動中，我們找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基礎：信任。到每一個地方都會尋找當地的合作伙伴，了解這個城市的情況，共同策劃活動的主題，在沈陽是“老工業區的改造”，在武漢是“城市與水”……跟個人的生活相關。同時，這樣的討論是平等的，你們面臨的問題也是我們面臨的問題，好多方面我們也不是模范，我們希望把犯過的錯誤告訴你們，比如馬路再寬、高速公路再多，也解決不了城市中的堵車問題，反而會讓交通變得更糟。這些問題很實在，市民特別是年輕人愿意來交流，聽了，看了，還問很多問題，想得到更多的知識。

　　記者：您剛剛說世博會像“趕大集”，我也注意到很多國家館的大量精力被用在應付客流上，這會不會導致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過于膚淺?

　　阿克曼：“趕集”有“趕集”的作用。在這個“地球村”的時代，世博會更像是一種象征，是每個國家對自我創造力量和魅力的展示，大部分國家館是國家的標志，讓陌生的參觀者在第一時間有一個感性印象，而不是說馬上就有多么深刻的理解。但世博會的影響力很大，到目前，已有近18萬人參觀了“德中同行之家”，觀眾通過一種比較放松的方式，大體知道了“德中同行”活動，也多少理解了世博會的目標。還有，我很感動于中國觀眾排隊時的耐心，無論是雨天還是大熱天，一點不鬧，很有秩序，參觀時也非常認真。如果有一部分觀眾是所謂的“看熱鬧”，我認為這也不是什么壞事。

　　記者：作為對“德中同行”的回應，2012年德國將舉行“中國文化年”，能介紹一下中國文化在德國的影響嗎?

　　阿克曼：隨著中國經濟能力的崛起，文化的影響無疑也擴大了。我上世紀70年代在慕尼黑大學學習漢學時，這個專業只有20個學生，但現在，申請這個專業的學生有幾百個。同時據我所知，現在德國有8個孔子學院，還有超過300個中學有中文課程。不過中國在歐洲仍然面對相當多的挑戰，需要更多的“理解”，理解中國作為一個真實的、復雜的且有意思的所在。要達到這樣的目的，世博會可能只是一類活動。

　　記者：據說6月30日，“德中同行之家”將在上海世博園閉館，之后這個館會被拆除嗎?

　　阿克曼：最新的消息是，“德中同行之家”會繼續存在到10月底，但是互動造城游戲能不能繼續，或者改為展示其它的內容，現在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