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華人制衣業訂單不足 競爭激烈殺紅眼

　　作為海外華人創業的三把刀之一——以“裁衣刀”為代表的華人制衣業，曾經在西班牙華人的發展史上，創下過輝煌的記錄：多家華人衣工廠以白手起家做起，甚至曾經與Zara、Mango、H&M、Desigual等世界著名服裝品牌合作，一度讓不少華人衣工廠業主引以為豪……

　　外患：服裝品牌公司拒絕與華人合作

　　僑居在巴塞羅那的衣工廠業主季先生(化名)從事這一行業多年，一度讓他引以為豪的是：他的衣工廠曾在七年前就與Zara等服裝品牌公司進行合作，其產量一度達到Zara服裝公司子項目需求量的43%之多。

　　據季先生告訴記者：“要談這個問題，就首先要談Zara等這種公司的制貨方式。像Zara這樣的公司，他們設計好的產品，會交由一家中介代為尋找合適的生產廠家，然后再由生產廠家進行制作。六年前，Zara公司推出了Zara Home子業務，專門以出售家居產品為主，當時Zara公司產品的中介找到我的衣工廠，在考察之后對我的衣工廠環境、工人做工質量等都表示非常滿意，就將Zara Home的產品交給我們代為制作。”

　　季先生與Zara Home合作長達五年之久，在采訪的過程中，談到當年的日產量，季先生喜形于色，甚至堅稱“Zara Home完全是靠中國人的衣工廠發展壯大的。”

　　據季先生回憶：“當時我的工廠有三十多名工人，但僅僅這三十多名工人，日產Zara Home所定做的枕套就能達到5000-8000條左右。在五年合作期間，我粗略統計了一下，Zara Home的大部分產品都是我們華人衣工廠所制作的，光是我做Zara Home的各種產品，已經達到了它銷量的43%，所以說Zara Home完全是靠華人衣工廠起的家一點不為過。”

　　然而，在合作了五年之后，Zara公司派出公司監察員的形式，向每一家與Zara合作的華人衣工廠進行資質檢查，其標準苛刻讓季先生等衣工廠業主無法接受，甚至認為這是Zara公司故意斷絕與華人衣工廠之間的合作，從而能夠既不違背簽署合同的形勢下，與華人衣工廠徹底“翻臉”。

　　據季先生告訴記者：“以前每年都會有這樣的檢查，但基本上查看下衣工廠的環境、資質等情況之后就沒事了。2010年10月份，我的衣工廠又接受檢查，Zara公司派來的這名監察員就有點故意刁難的味道，不僅要檢查了衣工廠的資質、環境等等，還詢問工人‘是否有發獎金?’、‘工人是否有繳納全保?’、‘工程是否有外包’等問題。”

　　在此情況下，因為調查處季先生工廠“發的獎金沒有納稅、工廠有幾名半保工人和工程外包給別人”等因素，導致Zara公司在接到監察員的報告之后，斷然取消了季先生衣工廠的合作資質，導致季先生衣工廠一下陷入困境。

　　據季先生告訴記者：“以前從不查這些，現在Zara公司監察員甚至涉權至政府行政部門這樣的調查，讓我們措手不及，因為做衣服工廠的都知道，在我們以往接到工程量大的情況下，我們工作都會外包給其它工廠去做，老外也是如此。再說了，獎金、半保等事宜完全跟Zara這樣一個商業企業沒有任何關系，但他們就是這樣調查了，也就因為這些理由，當時就取消了與我的合作。我記得當時我手頭上接的是30萬條商品的合作協議，但Zara只讓我做了5萬條就不讓我再做了，一下子切斷了與我的合作。”

　　不僅季先生如此，在如此的監察力度之下，其他與Zara公司合作的華人衣工廠，也紛紛被拒絕繼續合作，甚至受此影響，一些其它的服裝品牌也進行效仿，取消了與華人衣工廠的合作項目。

　　那么，為什么這些知名品牌公司在產品質量沒有衰退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地與華人衣工廠“斷絕”合作關系呢?一方面是華人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的一些不正規因素導致，而另一方面則可能另有隱情。

　　據季先生告訴記者：“我們后來幾個衣工廠業主坐在一起發牢騷，有人就透露出來，Zara為什么跟華人衣工廠斷絕合作，有一種傳于他們內部的說法是：因為Zara公司一度將中國市場視為全球最大的銷售市場，但近幾年來Zara在中國店面已近飽和狀態，總公司想把Zara Home推廣到中國市場繼續開展營銷，但因為中國政府保護地方企業的需求，不允許Zara Home的進入，這就導致了Zara產生了一些怨恨：‘既然你不讓我發財，那我也就不用你得人’，反正現在泰國、越南、菲律賓的用工費用比中國人更要廉價。”

　　內憂：競爭激烈到了殺紅眼的地步

　　早在2011年開始，華人衣工廠在經濟危機的影響下，內部競爭已經趨于激烈化，這種競爭一是價格競爭，二是人力資源競爭。

　　對于價格競爭，你二十、我十五的殺價接單的做法已經老調重彈了，為了能夠接到外包活兒，甚至一些衣工廠華商開始用“賄賂”的方式來強行接單。在一篇曾經引起西班牙社會關注的新聞上，西班牙媒體直接用“華人制衣業出現賄賂競爭”為標題，撰寫了這一現象的發生。

　　文章寫道：經濟危機以后，西班牙服裝需求量降低，為了拿到更多的工作來維持運作，華人衣工廠一方面頻頻降低接貨單價與同行競爭，一方面開始賄賂具有外包服裝加工權的西班牙廠商人員。輕則請這些廠商人員吃飯、送禮，要么直接發展到從中提成給廠商人員，這種提成力度也隨著競爭逐步提高，從百分之幾一下上漲到百分之十幾甚至幾十，反正只要能夠接到貨，中國制衣工廠業主們想盡辦法討好廠商人員。

　　如此激烈的惡性競爭，雖然使得華人制衣業內部人怨人憤，但也不得不為了生計而隨大流，因為如果不去這樣做，就無法接到能夠維持生計的工作，就無法繼續維持工廠運轉……而這一做法，也使得當地西班牙人得利的同時，因華人內部的激烈爭斗而對華人形象嗤之以鼻。

　　除此之外，華人制衣業的人力資源競爭，同樣也是競爭到了幾乎殺紅眼的境地。巴塞羅那華人制衣業近幾年出現了“好工難求”的境地，為了能夠招攬到好的工人，制衣業的工資也是水漲船高。

　　據一名制衣業華商告訴記者：“以前我們基本上正常的制衣工廠，都是以計件工資為主，做多少拿多少。經濟危機之后，少數工廠為了能夠招到好工人，開始出現保底工資，但今天突然出現一個外地來的華商，不管每月做多少量、不管工人技術好不好，每月的保底工資就是1500歐元。”

　　在人力資源上的如此競爭，一下子就攬走了大量的制衣工人，使得這家外地華商的衣工廠制衣工人達到九十人之多。而雖然其它衣工廠也紛紛提高價碼，但由于外包工作競爭激烈，利潤偏低，無法達到其優厚的招工條件，因此不僅無法招攬到工人，而且使得整個制衣行業的招工找工風氣受到了影響。

　　據一名制衣業華商憂心忡忡地告訴記者：“這家制衣廠這種招工形式，一下子把巴塞羅那原先最大的制衣廠的工人拉走了八、九個工人。現在風氣受到很大的影響，制衣工人難找，工人一張口就問制衣工廠‘有沒有保底工資’、‘保底工資能有多少’等等，工資給高了工廠利潤就賺的少，工資給低了沒有工人給你干……加上相互之間的價格競爭激烈等等因素，現在衣工廠越來越不好干了。”

　　記者手記：在記者采訪的過程中，多家華人制衣業業主紛紛對這一行業的未來發展憂心忡忡，甚至連原先與Zara、Mango等世界著名服裝品牌合作的諸如季先生這樣的華人制衣業優秀業主也紛紛提出了轉讓制衣廠、轉作其他行業的念頭。外包工程的逐漸衰退、價格競爭殺紅眼的趨勢以及人力資源上的明爭暗斗，使得華人制衣業在惡性循環之中越陷越深，未來的出路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