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粵港澳大灣區面前最為嚴峻的挑戰是什么?
粵港澳大灣區在兩種不同的政治制度中推進,粵與港澳之間在經濟模式、法律體系等領域存在顯著差異。不僅如此,還存在港澳兩個獨立關稅區及內地關稅區之下的廣東省等三個相互獨立的關稅區,稅制管理也存在不小的區分。因此,如何在確保“一國兩制”的基本制度不動搖、不變形和不走樣的前提下,實現港澳與內地的經濟模式有機對接、資源要素的自由流動,以及行政管理的并行同構,是擺在粵港澳大灣區面前最為嚴峻的挑戰。
按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粵港澳大灣區”的全新構想,國家發改委正調集精兵強將擬定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規劃,廣東省也在組織人力起草粵港澳大灣區初步綱要。中央地方兩班人馬同時推進,到時將有機融合而成粵港澳大灣區頂層設計方案。中國經濟將迎來灣區經濟這一姿態妖嬈、浩瀚包容的全新主角與強勢陣容。
灣區是由一個海灣或相連若干個海灣、港灣及鄰近島嶼共同組成的區域。世界銀行的數據顯示,全球60%的經濟總量集中在灣區部分。而這一由灣區地理位置所衍生出的經濟效應被稱為“灣區經濟”。作為灣區空間上的重要組成部分,港口與城市發揮了紐帶與輻射作用。因此,灣區經濟可以說是濱海經濟、港口經濟、都市經濟與網絡經濟高度融合而成的一種獨特經濟形態,是海岸貿易、都市商圈與灣區地理形態聚變而成的一種特有經濟格局。
環視當今世界,知名的海灣有幾千個,灣區經濟已成為區域經濟發展的主流趨勢。不過,在世界經濟版圖上,真正形成強大資源聚集效應與輻射牽引能量并最終升格為一國政治、經濟、金融、貿易或科技創新中心的灣區經濟并不多見,最著名的只有三大灣區,即美國的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和日本的東京灣區。紐約灣區是現代服務業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灣區經濟,舊金山灣區是科技創新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灣區經濟,東京灣區則是先進制造業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灣區經濟。
我國粵港澳大灣區算得上全球灣區經濟的“第四極”。資料顯示,面積為5.65萬平方公里的粵港澳大灣區覆蓋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惠州、東莞、中山、江門、肇慶九座城市和港、澳兩個特別行政區,人口6765萬,經濟總量超過1.4萬億美元,對外貿易總額超過1.8萬億美元。以環珠江灣區為核心,包括大鵬灣、大亞灣等外圍灣區,粵港澳大灣區擁有香港港、深圳港、廣州港三個世界級大港口以及東莞港、珠海港等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型口岸;由香港、廣州與深圳組成的世界級大都市陣容,以及以廣州為頂點,佛山、中山,珠海為西翼,東莞、深圳、香港為東翼的“A字形結構”城市集群,并有肇慶、江門與惠州分別作為左右策應的城市編隊。另外,從粵港澳大灣區出發,往東是海峽西岸經濟區,往西是北部灣經濟區,往北是湖南、江西以及廣闊的我國中部城市群。這樣以粵港澳大灣區為核心,以廈門灣區為東翼和北部灣區為西翼,就可形成“一核引領、雙翼齊飛”的發展態勢,并帶動江西、湖南、貴州、云南、四川等大腹地的經濟拓展。
粵港澳大灣區早已形成了不同的產業集群,包括通信電子信息產業、新能源汽車、無人機、機器人等高端產業集群,以及石油化工、服裝鞋帽、玩具加工、食品飲料等中低端產業集群;與此同時,受香港的金融服務、航運服務和澳門的旅游服務、文化創意服務及深港現代服務綜合示范區等多元力量的驅動,粵港澳大灣區三次產業占比超過了80%,由此形成了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雙輪驅動的產業體系。作為經濟的后續支撐,粵港澳大灣區在香港和廣州擁有多所國際或國內知名大學,集聚了8個國家級高新園區,16個863基地,研發經費支出占GDP比重達2.7%,與美國、德國并駕齊驅。此外,以港深穗為主軸,粵港澳大灣區高鐵網、輕軌網和地鐵網三網連成軌道交通網,“大珠三角一小時生活圈”正加速形成。同時,亞歐大陸橋及正在推進的港珠澳大橋等高度可達性交通基礎設施,可實現港澳與灣區其他城市之間跨界無縫銜接。
與國外著名的灣區經濟相比,粵港澳大灣區是在兩種不同的政治制度中推進的,粵與港澳之間由此在經濟模式、法律體系等領域存在顯著差異;不僅如此,粵港澳大灣區還存在著港澳兩個獨立關稅區及內地關稅區之下的廣東省等三個相互獨立的關稅區,稅制管理也存在不小的區分。因此,如何在確保“一國兩制”的基本制度不動搖、不變形和不走樣的前提下,實現港澳與內地的經濟模式有機對接、資源要素的自由流動,以及行政管理的并行同構,是擺在粵港澳大灣區面前最為嚴峻的挑戰。
區別于國際知名灣區經濟的另一個重要特征是,前者都以一個中心城市而命名,但粵港澳大灣區并未突出某個城市。因此,香港、廣州與深圳誰將成為灣區龍頭就格外令人關注。公允地評價,三地均有長項,但都未形成壓倒性優勢。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廣州有深遠的政治與文化影響力,深圳科技創新可拔得頭籌。顯然,三城市各有優勢,誰來充當粵港澳大灣區“火車頭”真還不好說。
值得思考的還有,從CEPA(《內地與香港、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及補充協議,到構建以南沙、前海和橫琴為支點的廣東自由貿易試驗區,高層歷來將珠三角作為一個整體來通盤設計,希望營造一個更為強大的區域板塊力量,以帶動內陸腹地經濟擴張。如今這種思路可能重現于粵港澳大灣區之上。一方面,通過灣區建設,讓珠三角學習借鑒港澳發展服務業的經驗;另一方面讓港澳更好對接內地市場,獲取經濟發展新能量。同時,粵港澳大灣區構想,目的是要形成更大口徑的國際開放陣營,而不僅滿足于對內陸腹地經濟的拉動作用。基于此,瞄準粵港澳大灣區的恢弘版圖,香港、廣州與深圳均應準確做好自身的優勢定位,即香港突出國際金融中心功能,廣州凸顯貿易樞紐作用,深圳彰顯科技創新角色,三地在錯位競爭中協調發展,打造中國特色的灣區經濟模式。
我國是世界上擁有最長海岸線的國家之一,面積在5平方公里以上的海灣就有200多個,杭州灣區、珠江口灣區和渤海灣區已成為我國經濟的三大引擎。正因如此,粵港澳大灣區或許還只是個試驗田,未來我國不會只有一個灣區經濟。還需要強調的是,粵港澳大灣區目前還停留在概念層面,紐約大灣區前后摸索了80年,東京大灣區也經歷了50年的波折,粵港澳大灣區的盛世圖景自然也需要幾代人堅韌不拔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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