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談公文寫作:親寫為主 禁絕空話
在習近平看來,文風是與作風緊密相連的,文風不好,作風也不好。為此,他還經常引用鄭板橋的“刪繁就簡三秋樹,標新立異二月花”一語,來說明公文寫作要“求短、求實、求新”的追求方向。
【學習小組按】
公文寫作,是小組許多組員每天都在面對、也有許多人感到頭疼和空洞的問題。而在習近平看來,文風是與作風緊密相連的,文風不好,作風也不好。為此,他還經常引用鄭板橋的“刪繁就簡三秋樹,標新立異二月花”一語,來說明公文寫作要“求短、求實、求新”的追求方向。“四風”中的“形式主義”,也包含不良文風在內。
事實上,我黨從來就不缺乏文章大家。其中之首推,非毛澤東莫屬。這位開國領袖,在杰出的政治和軍事才能之外,其天縱之文才,亦讓無數時人與后人折服。今天,中組部微信公號“共產黨員”就推送了一篇原載于《人民論壇》雜志的文章《毛澤東怎樣寫公文》。
文章作者是原人民日報副總編輯梁衡,其本人也是政論文章大家。他本人就說過,好文章,是“人、情、事、理、典”的有機結合。
在此文中,毛澤東之寫公文,不僅有操作層面的“器”,更有站位、思考方式、行文風格、立黨作風的“道”。特此推薦給各位組員,尤其是日常頻繁接觸公文寫作的組員乃至組員中的領導干部,希望能對各位的實際工作有所裨益。
公文者,因工作而行的文字。在明清時代,衙門里有專職的師爺,又叫“書記、文案、幕僚、秘書”之類。他們是專職的公文寫作人員,精于此道,研究此道,時間長了就成了一門學問,出了不少人才,留下一些名文。如原為李密義軍書記后成了唐太宗名臣的魏征,曾起草著名的《為徐敬業討武曌檄》的駱賓王。
總之,這些公文文章,作為“一把手”的領袖很少親為。但毛澤東與人不同,戰爭時期他虎帳擬電文,倚馬草軍書。進入建設時期,各種情況送達,案牘如山,他又批示、擬稿,甚至還親自理稿子、寫按語、編書。這確實是中外政治史和領袖叢中的一個特例。究其原因,半是他的親政、勤政之習,半是才華橫溢、文采自流。
“要以自己動手為主,別人輔助為輔”
毛澤東一生親自起草了大量的公文,如決議、通知、指示、決定、命令、電報,等等。毛澤東是把“親自動手”作為一項指令、一種要求、一個規定,下發全黨嚴格推行的。這也是他倡導的工作作風,并以身作責,率先垂范。他在1948年為黨內起草的《關于建立報告制度》中要求:“各中央局和分局,由書記負責(自己動手,不要秘書代勞),每兩個月,向中央和中央主席作一次綜合報告。”1958年起草的《工作方法六十條》第三十八條規定“不可以一切依賴秘書”,“要以自己動手為主,別人輔助為輔”。
為什么強調“親自動手”?因為這事關勤政敬業,事關黨風。草擬公文是一個領袖起碼的素質。我們不是衙門里的老爺,是為民的公仆,況且所面對之事大多為新情況、新問題,必須邊調查研究,邊行文試行,邊總結提高。公文是工作的工具,是撬動難題的杠桿,草擬公文是領導人當然的工作。正如不能由別人代替吃飯一樣,草擬公文也不能完全推給部下。領導人的才干、水平在他親擬的公文中體現,也在這個過程中增長提高。
毛澤東在西柏坡期間,一年時間親手擬電報408封,指揮了三大戰役,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奪取政權靠槍桿子,更靠筆桿子。筆桿子是戰略、策略、思想、方法;槍桿子是實力、武器、行動。毛澤東是用筆桿子指揮著槍桿子奪取政權的。中國革命的勝利靠的是毛澤東思想,而從一定程度上說,也靠的是毛澤東的一支筆。他從不帶槍,卻須臾不可離筆,天天寫字行文。在指導公文方面毛澤東殫精竭慮,不厭其煩,經常提醒工作人員,“校對清楚,勿使有錯”“打清樣時校對勿錯”,還經常親自為公文改錯。
1953年4月毛澤東發現他的一個批示印錯,便寫信:
第一頁上“討論施行”是“付諸施行”之誤,印錯了,請發一更正通知。
1958年6月《紅旗》雜志第一期刊登毛澤東的《介紹一個合作社》,毛澤東發現多了一個“的”字,即寫信:
第四頁第三行多了一個“的”字。其它各篇,可能也有錯訛字,應列一個正誤表,在下期刊出。
1958年成都會議期間印了毛澤東主持選編的有關四川的古詩詞,閱初稿時毛澤東指出11頁2行、13頁13行各有一錯。經查是李商隱《馬嵬》中的“空聞虎旅傳宵柝”錯為“奉旅”;韋莊《荷葉杯》中的“花下見無期”錯為“花不”。
這好像不可理解,覺得不該是大人物干的事。但李大釗、陳獨秀、毛澤東、周恩來他們常常這樣做。周恩來就常為了文件上的用詞戴著老花鏡查字典。他們把這看得很有必要,又很平常。
“要想一想自己的文章、演說、談話、寫字是給什么人看、給什么人聽的,否則就等于下決心不要人看,不要人聽”
公文屬應用文之列,首先的要求是實用,陳言務去,不要套話,直指核心。
如果說毛澤東的講話文章,多偏重思想理論的務虛,這一類則是實打實、一對一的工作指導。公文不是用嘴,是用筆,它遵循的是文字寫作的規律,又是指導工作的原則。所以一要準確,二要平實。準確,就是一針見血,說出你的思想,你的要求,你到底要干什么。戰爭時期,形勢瞬息萬變,新中國成立初期,百廢待興,都容不得半點含糊。平實,就是有什么說什么,想要解決什么問題就說什么,不要東拉西扯、穿靴戴帽。同樣,那時的形勢也容不得你虛與委蛇。
毛澤東在1951年1月主持制定的《中共中央關于糾正電報、報告、指示、決定中的文字缺點的指示》中特別加了一段:“一切較長的文電,均應開門見山,首先提出要點,即于開端處,先用極簡要文句,說明全文的目的或結論,喚起閱者注意,使閱者腦子里先得一個總概念,不得不繼續看下去。”這就是說公文的目的是要人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解決什么問題。
他在《反對黨八股》中說:“共產黨員如果真想做宣傳,就要看對象,就要想一想自己的文章、演說、談話、寫字是給什么人看、給什么人聽的,否則就等于下決心不要人看,不要人聽。”1948年4月毛澤東草擬的《再克洛陽后給洛陽前線指揮部的電報》,全文900多個字,條分縷析,將我黨進入城市后的新問題、新政策說得一清二楚,既好理解又便于執行。
不要以為準確、平實是起碼、簡單的要求,人人都能做到。實際情況是平實最難,正如真人難做。無論一個團體、政黨還是政府,當上下都已形成老一套時,這個團體、政黨、政府也就老了。與這個“老”相配套的就是空話、老話、套話,寫文章就拿腔拿調。韓愈、歐陽修反對的時文是這樣,明清的八股文是這樣,延安整風運動反對的黨八股也是這樣。黨老則僵,政老則虛,師老兵疲,文走形式,這是政治規律也是文章規律。
“我們應該研究一下文章怎樣寫得短些,寫得精粹些”
毛澤東在《反對黨八股》中說:“現在是在戰爭的時期,我們應該研究一下文章怎樣寫得短些,寫得精粹些。延安雖然還沒有戰爭,但軍隊天天在前方打仗,后方也喚工作忙,文章太長了,有誰來看呢?有些同志在前方也喜歡寫長報告。他們辛辛苦苦地寫了,送來了,其目的是要我們看的。可是怎么敢看呢?長而空不好,短而空就好嗎?也不好。我們應當禁絕一切空話。但是主要的和首先的任務,是把那些又長又臭的懶婆娘的裹腳,趕快扔到垃圾桶里去。”
我們看毛澤東指揮三大戰役的電文,最長的一篇《關于平津戰役的作戰方針》不過800字;黨中央撤出延安、轉戰陜北這么大的事,只發了兩個文件:一個指示,一個通知,加起來700多個字。他為人民英雄紀念碑擬的碑文:“三年以來,在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三十年以來,在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從那時起,為了反對內外敵人,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歷次斗爭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只有100多個字,英雄不朽,文字不朽。
現在是和平時期,屁股后面沒有槍聲,我們就更喜歡喝著茶開會,擺開架子念報告,傳達一個文件,動輒上萬字。這在當年是不可想象的。真正有權威的上級機關或個人是從來不須多言的。只有無權威時才拉旗扯皮,虛造聲勢,才要長文。而文章一長,人們不讀不看等于沒有寫。明知無用為什么還要寫、要發呢?又長又空的文風是毀政之兆,魏晉的清談、明清的八股就是例證。
“修正文件,字斟句酌,邏輯清楚,文字興致勃勃”
公文最講平實,亦容易陷于枯燥,但毛澤東寫公文也力求生動。他的審美追求無處不在,于鮮明、準確、實用之余,還有幾分瀟灑,這又見出他文人氣質的一面。
一般來講,公文寫作要求明白、簡潔,不一定求美,但是你不能折磨人。作為最高領袖,毛澤東每天要看很多公文,你老折磨他,他也是要發脾氣的。1958年9月2日,他批示《對一九五九年計劃調整情況的說明要點》時震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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