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裝開始女性化

　　就服裝本身而言，并沒有嚴格的女性、男性服裝非此即彼的硬性規定

　　有消息說，當前地球面臨的最大污染并不是溫室效應、臭氧洞、不可降解化學制品等，而是環境“雌污染”，其危害將直接導致人類種族在若干年后消亡。不知道是否因此，人類學家海倫•費希預言：女人將是21世紀的“第一性”。女性在社會中角色和地位的改變自不必說，就連男人也開始偏向女性化發展，當然包括服裝。

　　另一位人類學家馬塞爾•莫斯說過：“身體是被文化塑造的。”這句話的意義被時裝設計師們直接用作品加以解釋為身體能夠為文化所用。于是21世紀男色成為女性的消費習慣，在時尚產業的推波助瀾下，男人們的著裝開始隨著文化的變化而變得“娘”了起來，甚至強烈沖擊了工業革命以來男女服裝區隔的潛規則。

　　就服裝本身而言，并沒有嚴格的女性、男性服裝的界線或非此即彼的硬性規定，當代消費者對于服裝性別特征的劃分，僅是某種約定成俗。在根深蒂固的價值觀之下設計出來的時裝，男裝往往注重功能性，以方便男性行動、工作，凸顯社會身份與地位;而女裝則以美觀為主調，并且強調女性性征如胸部、腰部與臀部。長久下來，現代時裝的性別潛規則慢慢發展成牢不可破的定律。以致在看到某一件衣服時，往往只需要通過色彩、材料以及服裝細節部分的設計處理，便可輕而易舉地判定這件衣服的性別歸屬。

　　而從近代服裝史的發展來看，首先出現的是女裝的男性化，追隨男性服裝的設計元素，如露背裝、小背心、比基尼文胸就是在模仿男人赤裸上身;超短裙、小熱褲則是模仿英式橄欖球運動員的運動褲。從這個角度來講，服裝的革命首先來自男性服裝，隨后才是女性服裝跟進變化。所以，也有學者把當代男裝女性化的風潮，稱為向另一個女性穿著的男裝靠攏的時裝進步。

　　這種“進步”一如其他的社會現象，有一個專屬的詞語來指代——“孔雀”，作為一個描述男裝女性化傾向的關鍵詞，早在上世紀50年代末就已經成為宣言。前衛的設計師讓長頭發的男模穿上了凸顯臀部線條的低腰牛仔褲，搭配色彩亮麗的印花上衣，以此表達叛逆的思潮。這種打扮后來被稱為ModsLook，算是時裝潮流史上男裝女性化的初次嘗試。到1967年，時裝史上出現了一次非常著名的“孔雀革命”，男裝不再局限于傳統的黑、白、灰、深藍等色彩，開始轉向使用大量鮮艷亮麗的女性化色彩。Jean Paul Gaultier是其中突出的代表之一，裙子、透視裝、羽毛都被他用來裝點男人。其實他的靈感來自于以鮮花作為自己的裝飾，將迷幻的手繪圖案、刺繡蠟染敲打在土耳其長袍、喇叭長褲和洗得發白的破舊牛仔服上的嬉皮士們的時尚風格。

　　有人如此解釋，在農業社會，男性著裝表現出的擴張和占有欲的陽剛，和在商業社會脆弱溫順乃至單純的男性風格，都會讓女人產生更多的安全感。所以Vivienne Westwood說：“時裝就是在男性化與女性化的兩極之間，構思著穿或不穿;時裝的終極目標是赤裸，脫掉就是武器。”這話現在會覺得很有深度。

　　而這位設計師在20世紀60年代設計的繃褲，不但讓她成為代表性解放和思想釋放的朋克搖滾之母，也引得男裝走向暴露和裝飾：撕口子或挖洞的上衣、拉鏈、金屬掛鏈、不對稱T恤，剪破、磨損的毛邊布料，內衣外穿，短上衣下的緊身裝，束帶式長褲、哥特式妝容……對這個把性和服裝理解得如此深刻的時裝設計師而言，沒有什么是她不敢想不能做的。以至于，70年代以David Bowie 為代表的Glam Rock搖滾歌手將男裝女性化的風潮變成妖媚，以雪紡、蕾絲和皮衣皮褲混搭兼之濃妝艷抹誘惑人。

　　接下來隨著雅皮的深入，男裝漸漸開始悶騷起來，從1974年Giorgio Armani第一場柔軟肩部的男裝秀開始，被冠以“優雅”的字樣。到后來Versace的緊身、裝飾性、中性的男裝;再到80年代，設計師Jean Paul Gaultier推動男性穿上裙裝;90年代D&G明顯同性戀化的偏重女性化設計，以及現在男性T褲和“Meggings”的流行，男裝不斷深化的“娘氣”在模糊男女性別界限，挑戰著大眾對男裝性質的認知，也更進一步說明男裝受到環境雌污染的影響越來越嚴重。

　　可能引發了“男人裝還是裝男人”爭論的設計師Hedi Slimane是男裝女性化的新生代設計師中的罪魁禍首，主掌Dior Homme時他沒有使用太多的女性元素，而直接讓“窄”字訣流傳了下來，現在不少T臺上能夠看到的削瘦得似乎營養不良的男模們集體夾著雙腿像芭蕾舞演員一樣行走，就是他的杰作。雖然當下出現在T臺上的男模，從長相和身材上都說明曾經纖弱蒼白的美型男已經不是主流，但男裝的女性化趨向卻更加明顯。

　　Jean Paul Gaultier所推出的男裝出現了后背幾乎是全裸的胸衣，讓健碩的男模單穿或與西裝搭配;Raf Simons在2014春夏男裝秀更毫無忌諱地直接讓男模們套上了女友式T恤裙;J. W. Anderson繼去年用荷葉邊短褲與露肩抹胸上衣等進行設計后，今年又在2014春夏男裝系列中出現幾件削肩高領雪紡上衣完全女裝化的設計;Astrid Andersen更出位到設計了男士整套白色蕾絲的緊身裝扮。

　　當然，這種極度的男裝女性化設計在全球范圍來看僅僅是極少數，更多的時裝設計師和品牌們的產品沒有令人驚詫莫名的顛覆，但女友式風格的男裝設計卻在市場中表現得十分耀眼，明亮的、飽和度極高的色彩、蕾絲花邊的運用、衣身上大面積的繡花、勾勒男士身材曲線的透明上衣等等，都讓男裝表現著陽剛之外的中性陰柔。即便是幾乎千篇一律的男正裝禮服和休閑裝領域，也無一例外地將陰性設計融入其中。

　　“世界上的需求是不會改變的，能夠改變的只是產品的質量和你能夠提供的服務，它們決定價格。”這樣的需求論斷，是否說明21世紀被女性化武裝起來的男裝，服務的就是決定時尚消費變化的女人們，而穿著衣服的男人卻與那些服裝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