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集群:長三角與大灣區紡織產業協作模式嬗變
5場革命引領紹興紡織突圍
外向型模式乏力是各紡織大省通病,近年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雙重擠壓”更讓廣東紡織產業壓力陡增。
“紹興紡織經過5場革命,實現發展模式突圍,可供廣東參考。”紹興紡織產業協會秘書長張云瓏說。
紹興上世紀80年代通過化纖革命承接國外產業轉移,90年代靠體制革命暢通產銷渠道,新世紀初由外貿革命擴大出口,3場革命奠定改革突圍的基因。這三個階段,廣東紡織產業經歷相似。
但此后,紹興設備、市場2場革命對紡織外向型模式“動刀”更快更深,推動總量和增速兩個不降反升,企業參與度和協同性之高為廣東少見。
——設備革命以“早、狠、準”的特點推動產值不降反升。
迎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很典型,記者走進廠區,沒有滾滾濃煙,只有藍天和藍天下L型排列、整潔的淺藍色大樓,現場已看不出傳統印染廠模樣。公司董事長傅雙利看好設備革命,在越城區老印染廠關停搬遷之際,投資12億元,引進日本、意大利先進設備,在柯橋區新廠建起占地120畝的智能工廠。
“早”體現在紹興在環保要求較寬松的2010年,便強力關停整合迎豐科技等印染企業。全市印染企業都向占紹興紡織產值七成的柯橋區搬遷,但該區印染企業數卻從212家降至108家。
“狠”是指迎豐科技等企業在政策支持下“裂變+升級”式搬遷,在應對搬遷帶來生產停滯和成本上漲的同時,再額外拿出一筆錢,在新廠區或舊址按高標準新建智能產業園,一次搬遷帶動兩地蛻變。
“準”則是錢花在“刀刃”上,政企近年約50億元“輕量化”技改投入下,完成了包括10萬余臺織機80%進口、24家印染企業成為國家高新技術企業等目標在內的系統性升級。
現在,低端產能外流了,先進產能卻進來了,雖然企業少了,但柯橋區印染業2020年1至10月產值323億元,同比增長2.1%。
——市場革命以“緊、靈、新”的特點推動增加值不降反升。
市場革命由紹興中國輕紡城引領,從500米地攤經濟,發展成世界最大紡織品集散中心。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記者走進往日最繁華的東市場,一樓難見采購商,一家名叫“纖朵”的仿真絲布料商鋪里,店員周俞希正在空閑中給自己化妝。“客流不多,但有信心。”她說,產品銷售網絡和鏈條正常運轉。
“緊”是指周俞希的信心來自紹興堅持維護的一條緊密耦合、協同發展的產業鏈。其以輕紡城為核心,上游覆蓋柯橋、上虞的化纖、棉紗原料生產,中游依托柯橋藍印小鎮印染,下游延伸諸暨襪業、嵊州領帶、余杭家紡、寧波西裝、嘉興毛衫、湖州童裝等,一直緊密聯動。
“靈”便是說輕紡城雖為全球1/4紡織面料交易地,但一貫重視發展城內11000家國內紡織貿易公司。外國采購商來得少了,外銷也能立刻靈活變內銷。
“新”代表紹興紡織產業鏈將繼續升級,對標巴黎、米蘭、京都,打造政府主導、企業主體、社會參與的“集群共治”新模式,從塊狀經濟向現代集群制造轉型。
最終,2020年上半年外需大降之際,占比過半的紡織產業卻帶動紹興五大產業規上增加值不降反升3個百分點,達377.6億元。
“斷臂式”轉型追趕消費升級
針對消費升級需求未滿足的挑戰,廣東紡織產業新一輪發展規劃計劃做大品牌、提升品質、豐富品種。
如果把視野放寬到整個長三角,江蘇常熟波司登集團等大中型企業的轉型經驗,亦值得粵企關注。
記者走進波司登智能工廠和配送中心,只見多臺機器只需一位工人操作,羽絨服自動剪裁、縫制、充絨,每個充絨片的數據由云端控制,精度達0.01克。機器人不僅會自己裝卸貨物,在自動行駛途中遇見記者,還會停下來“禮讓”。
1995年至今,波司登連續25年全國銷量領先,營收突破百億元。品牌眾多,高中低端產品全覆蓋,還經營休閑男裝、休閑女裝等服裝品類。
這樣一家在市場中強勢的企業,前些年也曾深陷困境。
2014年,波司登在全國新開2560家門店,平均1天開7家,全部門店多達15569家。2015年,營收突遭腰砍降至50億元,2016年凈利潤只有1.4億元。
此前20年靠規模致勝搶占市場的絕招,似乎不靈了。
波司登董事局主席兼總裁高德康感嘆,從2015年開始晚上睡不著。“因為發現壞的事情,自己找不到原因。”只好不斷靠反季拋售和關閉低效門店自救。
波司登事后復盤,并聘請專業咨詢公司分析原因:產品定位不高端、品牌老化未跟上消費升級需求……一句話,無法贏得年輕人青睞。
2017年開始,波司登深挖“大品牌、好品質、羽絨服代名詞”的品牌形象,堅決推行“斷臂式”轉型,砍掉羽絨服外多個品牌和延伸品類。到2020年9月,門店砍至4644家。
高德康自稱二次創業,把“聚焦主航道、聚焦主品牌、收縮多元化”定為企業新戰略。
首先,便是在年輕人中激活品牌。小紅書、抖音等成為新營銷渠道;“抖森”湯姆·希德勒斯頓、斯嘉麗·約翰遜成為品牌代言人;登陸紐約時裝周、米蘭時裝周、倫敦時裝周等國際秀場,吸引年輕人目光。
接著,從“時尚+功能”角度升級羽絨服產品,一改國產羽絨服價格長期低于1000元的窘境,瞄準2000—2500元的中高端市場,打造登峰、傳奇、極寒、高端戶外系列中高端產品線,防寒與時尚兼具。
絕處逢生的二次創業后,高德康發現,2020年18—34歲群體購買人數同比增長51%,一二線城市購買人數同比增長54%。在此帶動下,2019/2020財年營收重破百億元,達到122億元,凈利潤約12億元。
新互動催生新商業模式
解決傳統商業形態陳舊的挑戰,需要創新生產方式和商業模式。
一方面,傳統“江浙生產+廣州銷售”模式正在消亡。
以前從紹興中國輕紡城拿貨,到廣州中大布匹市場銷售,中間差價可達1倍。“現在大規模采購越來越少。”紹興中國輕紡城相關負責人說,100件起購等小批量訂單成為了主流。
另一方面,粵港澳大灣區和長三角至少已經出現“深圳設計+江浙生產+上海銷售”、數字化賦能兩類新型互動。
在常熟服裝城核心地段,一棟白色豎條型設計的七層小樓形象獨特。這是常熟聚道中心,記者在1樓看到,現代風、工業風……數十間設計師門店裝修風格各異,每一家門店里展示一種獨立女裝設計創意。
“這是深圳女裝設計師的‘飛地’。”中心現場負責人徐衛兵說,中心2020年7月開業,半年內已有100余名深圳設計師常駐,400名深圳設計師兩地往返。
深圳是我國女裝設計中心,2014年左右這個圈子涌現創業潮,近半設計師離職創業,與設計專業應屆生、買手店老板一同形成了深圳女裝設計師群體。
由于主要買家是每款設計訂購50—100件的小型買手店,大量深圳女裝設計師闖蕩消費能力更強的長三角,往往一個季度設計款式便迭代上百款。中心一位設計師說,在常熟服裝城,服裝廠大批量訂單利潤率只有15%,設計師小單卻可達30%。
讓記者意外的是,該中心不僅1至3樓開設了超過100家設計師門店,走上4—7樓,還能發現為設計師提供的版權交易、展廳、演播廳等各類功能齊全的服務區。
業界人士認為,此類機構或將對廣東設計形成資源虹吸效應,值得正在培育現代紡織產業集群的廣東深入關注。
除了消費優勢,長三角在當地互聯網平臺推動下,紡織產業數字化賦能互動火熱。
為利用大數據探索以需定制、按需定產,浙江老牌窗簾企業金蟬布藝在海歸總經理、“織二代”楊衛主導下,與上海電商平臺拼多多簽署全面戰略合作協議。
為最大限度數據共享,迅速成長為數字化運營企業,江蘇波司登集團與浙江阿里云簽約,共建全域數據中臺,波司登全域會員、全域產品、線下門店、物流等將完全數據化。
為主動對標阿里犀牛工廠“以銷定產,小單快返”,常熟服裝城管委會專門設立數字管理局,服裝城傳統服裝企業正在實現設計、生產、流通、消費全流程數字化協同。
相比長三角,廣東佛山、東莞等紡織制造強市2020年雖也與拼多多等平臺簽約合作,但更多停留在電商層面,尚未嘗到數字化賦能太多甜頭。
“不論腳步快慢,新商業模式的藍海對于長三角和粵港澳大灣區均機遇巨大。”常熟服裝城經濟服務局局長金宇恒說,眼下的數字化轉型潮“一年一變樣,三年大變樣”,現代紡織產業方興未艾。
建言灣區
廣東紡織產業
數字化賦能待加速
在《廣東省發展現代輕工紡織戰略性支柱產業集群行動計劃(2021—2025年)》中,數字化賦能是首個重點任務和首個重點工程,集群層面需要打造集群產業互聯網平臺,建設產業鏈上下游和跨行業融合的數字化生態體系。
長三角紡織產業集群近水樓臺先得月,與當地阿里巴巴、拼多多等互聯網平臺廣泛合作,整體走在數字化賦能前列,也吸引京東等平臺頻繁“登門”尋求合作。相比長三角,廣東紡織產業集群尚未形成數字化賦能共識,對數字化的觀感大多停留在電商和直播層面。
波司登國際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總裁高德康認為,未來10年,數字化一定是傳統行業的新賽道。鏈接消費者的能力就是品牌力,來自市場的第一手數據是企業前進的重要依據,不以數據為依據,品牌引領就會偏離正確的方向。應將數智化轉型作為企業“新基建”的核心發力點。
中國國際電子商務中心研究院副院長邱瓊建議,紡織服裝企業應依托主要電商平臺數字化賦能,打造針對各產業環節、各業務場景的數字化云服務平臺,打通從設計、采購、生產、銷售等在內產業鏈信息壁壘,用好數字化這根杠桿,去撬動場景再造、業務再造、管理再造和服務再造,從而撬動內需消費持續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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