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故事》： 是什么在決定生活的走向

2miao/文

如果要為一段婚姻寫下一個故事，那么離婚或許是最常見的結局。但美國導演諾亞·鮑姆巴赫的新片《婚姻故事》，恰恰以協商離婚作為故事的起點。離婚不再是一個簡單的結果，而是一樁磨人的拉鋸戰。

Charlie（亞當·德賴弗飾演）是一位劇場導演，邂逅了當時小有名氣的年輕演員Nicole（斯嘉麗·約翰遜飾演）。長在加州的Nicole隨即跟著Charlie在紐約安了家，兩人結婚生子，從此事業和生活綁定在一起。直到Nicole得到了一次美劇邀請，她渴望回到洛杉磯，重啟熒幕事業。而處于上升期的Charlie正要首次登陸百老匯的舞臺。兩人因各自發展的不同規劃而拉開離婚大戲的序幕。

婚姻故事-資料

影片通過兩段獨白徐徐展開，Charlie和Nicole分別講述對方的可愛之處。一組蒙太奇里全是生動的日常細節和親密的家庭生活場面。他們間的愛與關懷，以及對孩子共同的呵護，都在故事開頭被確證。但這其實是他們在接受離婚調解時，被要求寫下為什么他們愛對方的原因。《婚姻故事》則用剩下的時間，采用線性敘事，把離婚的曲折和殘忍展現得淋漓盡致。

講什么故事和怎么講故事對于雙方都至關重要。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影片題為《婚姻故事》，實則在展現離婚的步驟和過程。兩人每次與家人、朋友和律師討論起婚姻，都是在輸出各自對這段無法延續的感情的態度。他們得不斷抽調出過往的記憶，嘗試找到癥結所在。

特別當他們為爭奪兒子的撫養權而針鋒相對時，離婚律師的介入把對兩人關系的敘述帶到一個新的維度。離婚律師看重判決的結果，在他們眼中，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被放大為不可忽視的污點。Charlie的婚外戀，Nicole的飲酒習慣，都被用來向法庭虛構一個失格的伴侶和家長。離婚官司對孩子的折磨也在片中得到了呈現。在等待司法判決的漫長過程中，他必須同時屬于父母，輾轉于兩個居所，還得一天過兩次萬圣節。

當兩個獨立的個體無法彼此遷就，也就難以認可對方講述的故事。溝通是失效的，他們對同一件事的解釋往往是互斥，Charlie無法承認Nicole的委屈和犧牲，Nicole則難以忍受Charlie的自我中心。亞當·德賴弗和斯嘉麗·約翰遜的表演相輔相成，即使在大多數場景中，他們不處于同一銀幕時空。

城市和人物一樣有著獨特的性格。《婚姻故事》把紐約和洛杉磯的迥異和兩位主角的對立結合起來。兩個城市分別位于美國的東西海岸，代表兩種電影創作模式，也對應著雙方對各自發展的不同愿景和目標，而地理距離的遙遠更讓鴻溝無法彌補。

鮑姆巴赫毫不避諱地用電影來反映和反思個人經歷。他小時候經歷過父母的離異，成年后也曾有段走到盡頭的婚姻。他是長在布魯克林的典型紐約知識分子，而他之前的伴侶詹妮弗·杰森·李是一位來自好萊塢電影世家的女演員。在早期的成名作《魷魚和鯨》里，鮑姆巴赫就曾從青春期少年的視角來審視父母離異引發的一系列家庭危機。這次他切換了敘事角度，《婚姻故事》展現了夫妻間的糾葛和撕扯，也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更成熟的鮑姆巴赫。他變得更加溫和，《魷魚和鯨》里憤怒而困惑的少年始終難以應對原生家庭的拆解，而《婚姻故事》里的家長們最終相互妥協，建立了新的穩態。

自始至終，《婚姻故事》沒有否認Charlie和Nicole的愛情。但就如影片展示的那樣，難以避免的生活瑣事、突然降臨的工作機會、無法跨越的觀念差異，都比愛情來得更為激烈，也更加決定了生活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