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當代系”旗下私募平臺兌付風險調查：投資千萬凈值歸零

有投資人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其于2015年12月購買的武漢睿通致和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睿通致和）的睿金1號私募產品已于2020年12月到期，但是在3月召開的臨時投資者會議上，天風證券相關人士反饋，他們的投資額已經沒了。

公開資料顯示，睿通致和成立于2015年3月，注冊資本1000萬元，法定代表人為馮曉明。

睿通致和前身為天風睿通（武漢）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風睿通），成立時的股權結構是，天風證券私募投資基金子公司天風天睿投資有限公司持股65%，馮曉明持股35%。

2018年2月，天風天睿退出，股權轉讓給由當代系“掌門人”艾路明實際控制的武漢當代集團旗下武漢當代瑞通投資管理公司，天風睿通也同時更名為睿通致和。

“合同上寫的是基金用于認購武漢天風智信投資中心（有限合伙）份額（以下簡稱：天風智信）。”投資人王先生告訴記者，“底層資產是兩個項目，均為鐵牛集團旗下資產，其中9.85億元投向卓誠兆業項目，10億元投向永康眾泰項目。”

按照計劃，卓誠兆業項目將裝入鐵牛旗下的上市公司銅峰電子，永康眾泰項目也會裝入鐵牛旗下的上市公司金馬股份。

資本市場風云變幻。

2020年12月，永康法院下發的《民事裁定書》宣告鐵牛集團破產，鐵牛集團已經嚴重資不抵債，且無繼續經營的能力，缺乏挽救的可能性，旗下的卓誠兆業和永康眾泰也陷入困境。

投資有風險，私募股權投資者風險偏好較高眾所周知，但令人不解的是，為何五年投資期滿后，凈值歸零？

投資始末

2015年的一次友人飯局，在二級市場摸爬滾打多年、取得不錯收益的王先生首次聽說了該產品的相關信息，后來通過鐵牛集團朋友的介紹，購買了睿通致和的這款名為睿金1號的私募基金，認購了一千四百萬元。

基金合同顯示，睿金1號基金管理人為天風睿通（2018年后更名為睿通致和），基金托管人是招商銀行武漢分行，基金的存續期限為基金成立日起5年（含3年的投資期和2年管理退出期），投資經理是馮曉明和陳磊。

據中基協公開信息，馮曉明畢業后即進入金融行業，先后就職于新時代證券、國都證券、國開證券等多家券商，2011年8月至 2013年3月就職于天風證券，擔任并購融資部副總經理，2013年4月至2017年12月就職于天風天睿投資有限公司，擔任投資總監。2015年3月至2018年11月擔任睿通致和總經理，現為睿通致和法定代表人、總經理和執行董事。

目前，睿通致和管理8只產品，管理規模在20億至50億元之間，公司實際控制人為當代集團創始人、董事長艾路明。

睿金1號私募基金成立于2015年12月24日，在2016年1月6日備案，目前顯示正在運作。

在成功募集4.9億元之后，睿金1號私募基金投向了天風智信。啟信寶信息顯示，天風智信于2015年12月設立。

2016年3月，天風智信變更注冊資本為20億元，其中基金管理人睿金眾合（武漢）股權投資中心出資1000萬元，占出資比例的0.5%，天風睿通（即睿通致和）出資4.9億元，出資比例為24.5%，湖北中經中小企業投資有限公司出資15億元，占出資比例的75%。

2018年11月，湖北中經中小企業投資有限公司退出天風智信，久泰藍山（蘇州）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久泰藍山）用15億元接盤天風智信75%的股權。

底層資產踩雷

一份名為《天風智信項目投資情況的說明》顯示，天風智信募集金額為20億元，合計對外投資金額19.85億元。

資金投向了兩個項目，其一為房地產項目，卓誠兆業項目9.85億元，其二為汽車項目，投向永康眾泰項目10億元，合計對外投資金額19.85億元。

卓誠兆業項目即是浙江卓誠兆業投資開發有限公司，2016年1月，天風智信以9.85億元對價受讓鐵牛集團持有卓誠兆業21.74%股權。

2016年1月13日，鐵牛集團旗下上市公司銅峰電子發布公告稱，銅峰電子擬向鐵牛集團、杭州金鋒、杭州金葵、杭州紅旭泰、天風智信和嘉興熙峰發行股份購買其合計持有的卓誠兆業100%股權并募集配套資金。

同時，銅峰電子聘請了西南證券作為本次重大資產重組的獨立財務顧問。

根據公告，上市公司該次向交易對方發行股票的價格為5.20元/股，交易完成后，卓誠兆業將實現借殼上市，天風智信也將持有接近2億股上市公司股票，鎖定期滿可以通過二級市場實現退出。

不過，由于西南證券于2016年6月23日收到中國證監會立案調查通知，在立案調查期間，中國證監會暫不受理西南證券作為獨立財務顧問出具的文件。

為此，各方協商一致決定終止本次交易。

2016年7月5日，銅峰電子發布《終止重大資產重組公告》。

隨后，證監會發布了《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新的政策方案支持上市公司通過健康方式并購重組提升資產質量，單純的投機套利行為將被拒之門外。

截至目前，天風智信依舊持有卓誠兆業21.74%的股權。

不過，卓誠兆業卻出現了無法清償債務需要進行債務重組的情況，2020年7月20日，永康市人民法院啟動了對卓誠兆業的司法預重組程序，浙江京衡律師事務所為其預重整管理人。

至于另外一個項目永康眾泰，天風智信也以10億元對眾泰汽車進行增資，增資完成后持有眾泰汽車9.09%的股權。

2016年10月，鐵牛集團旗下另一家上市公司金馬股份發布公告稱，擬以發行股份的方式購買鐵牛集團、長城長富、天風智信等22名交易對方合計持有的眾泰汽車100%的股權。

上市公司將以發行股份方式支付全部交易對價，該次發行價格為8.91元/股。交易完成后，天風智信將持有超過1億股上市公司股票，鎖定期滿后通過二級市場實現退出。

2017年3月，金馬股份發行股份購買資產并募集配套資金暨關聯交易事項獲得證監會有條件通過。隨后，金馬股份更名為眾泰汽車。

截至2020年9月30日，天風智信持有*ST眾泰1.18億股，占總股本的5.84%。

2020年6月，眾泰汽車因上一年虧損上百億，公司股票被實行退市風險警示處理，股票簡稱由眾泰汽車變更為*ST眾泰。

半路殺出的久泰藍山

實際上，金馬股份更名為眾泰汽車后，股價一度走高，但是限售期滿后，天風智信并沒有退出。

據王先生介紹，天風智信這樣的操作與久泰藍山相關。

2016年3月，久泰藍山和湖北中經中小企業投資有限公司簽署協議。2018年11月，天風智信完成股權變更，久泰藍山接盤75%的股權成為天風智信的大股東。

據中基協公開信息，久泰藍山成立于2015年6月，注冊資本金1000萬元，公司法定代表人為薛崳，目前管理6只產品，管理規模20億到50億元之間。

薛崳曾就職于中國石油、北京萬達文化產業集團有限公司、廣州富力地產等多家公司，2018年6至2018年12月擔任久泰藍山財務總監，目前擔任久泰藍山法定代表人、執行董事、總經理。

同時，薛崳也是天風智信基金管理人睿金眾合的股東，持有20%的股份；馮曉明持有睿金眾合60%的股份。

2017年7月19日，眾泰汽車發布公告稱，天風智信以持有眾泰汽車的10652萬股股份(占該公司總股本的 5.82%)為中誠信托有限責任公司向久泰藍山發放3.89億元信托貸款事宜提供質押擔保。

因為股權股票質押影響了股票的流動性，在股價很好的時候無法出售，王先生憤概地說：“我們的成本價8.91元/股，限售期滿，股價大約是10元/股，但是投資沒有退出，至今*ST眾泰股價僅有3.63元/股，公司還面臨退市風險。”

而且，在天風智信合伙協議里明確約定不得對外擔保。

失效的基金合同

更大的風險還在后面。

在多次與睿通致和溝通后，王先生了解到，原來自己投資的基金屬于劣后級。

這也就意味著，在巨大的虧損面前，他們所投的基金已經凈值為零。

優先級和劣后級是一種金融結構化產品，具體來說就是，優先級優先享受保障，要是虧損的話，先虧劣后級的，因為風險也比劣后低，所以優先級的收益比劣后級的低。

競遠律師事務所龔芳芳律師認為，一般來說，私募基金管理人發行結構化產品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基金管理人資金實力和知名度都較小，募資能力也較弱。這種情況下，在發行第一只私募產品時往往會選擇結構化產品，這樣基金管理人不需要募集整個產品的全部資金，而只需投入占產品規模一小部分的資金作為劣后級，然后從銀行或信托資金池對接優先級資金，就能使產品成立。

第二種是成熟的基金管理人為了追求更高收益而主動選擇發行結構化產品，通過結構化產品放杠桿，追求高收益，同時也承擔更高的風險。

深圳私募業內人士表示，作為天風證券直投平臺天風天睿入股睿通致和，應該是屬于第二種，通過結構化產品放杠桿追求高收益。

但是，投資人直言，買產品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溝通過優先、劣后的資金屬性，而且購買基金五年來，睿通致和從未按照基金合同要求定期向投資人提供基金凈值。

基金合同里也明確提出，本基金不設分級安排，每份基金享有同等的收益權，項目投資退出所收回的本金及投資收益按照基金份額持有人持有的基金份額比例分配給各基金持有人。

有律師表示，投資人有權就睿通致和違反了基金合同的行為訴諸于法律。

據悉，投資人與睿通致和的溝通還在繼續。

睿通致和的大股東是武漢當代瑞通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層層穿透股權關系后顯示實際控制人為艾路明，其擔任掌門人的武漢當代科技產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大型的民營產業集團，成立于1988年7月，注冊資本55億元，主要布局醫藥、消費、文化和協同四個產業集群，參控股人福藥業、三特索道、當代文體和天風證券等多家上市公司。截至2020年9月30日，當代集團資產總額逾1000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