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紐扣盒的故事

　　婆婆有一個紐扣盒，里面滿滿裝著各式各樣的紐扣：玻璃的、塑料的、金屬的;長的、方的、圓的;黑的、白的、彩色的;樣式古樸的、時尚艷麗的……

　　這紐扣盒其實是一只鐵皮餅干桶，四方形，上面繪著彩色的“喜上眉梢”圖案，顏色已經斑駁。婆婆說，這紐扣盒至少有30年了。

　　婆婆經常搬出她的紐扣盒，在桌上鋪上一塊厚毛巾，把紐扣全都倒在毛巾上，戴上老花鏡，一顆一顆細細翻看那些紐扣。有時，她會用針線把一模一樣的紐扣穿起來，綁上死結，再放回紐扣盒里。婆婆眼花，穿針引線時很費勁，但她很有耐心，一遍遍穿著，直到穿上為止。這些事，她從不讓我們幫忙。

　　兒子出生后，家人朋友送來了很多手織的小毛衣。按照當地風俗，給嬰兒織的毛衣是不縫扣子的，得由孩子的父母親自縫上扣子。這下婆婆的紐扣盒派上用場了，她很快從盒子里找出合適的扣子，縫到了孩子的毛衣上。我想，這紐扣盒，也就這點作用吧。可是這幾顆紐扣，也值不了幾個錢啊。

　　去年，公公因病去世。處理完公公的后事，家人開始整理公公的遺物。婆婆挑出一些質地不錯的衣服，讓我老公拿去送給小區里撿垃圾的老人。剩余不能穿的衣服，婆婆把它們撕成一綹一綹的，綁成一個個的拖布。衣服上拆下來的紐扣，婆婆把它們仔細摩挲一陣，放進了紐扣盒。見我不解的樣子，婆婆緩緩地說：“人死不能復生，留著那些衣服，占地方，見了還傷心，不如讓它們物盡其用吧。這些小小的紐扣，放著不占地方，日后說不定還能用得著，留下它們，權當留下點念想。”念想?我忽然有點明白婆婆對紐扣盒的感情了。

　　“看，這是我和你公公結婚時穿的那件衣服上的紐扣。那衣服藍底白花，的確良的，扣子也是有機玻璃的，當時很時髦呢，穿上誰都說好看!”婆婆一邊說，一邊讓我看幾顆穿在一起的白色透明的玻璃扣子。

　　“這是老大一歲生日時穿的小棉襖上的扣子。你看，那時日子窮，扣子都是東拼西湊找來的。”那幾顆紐扣有黑有藍、有大有小，一樣被線繩穿在一起。

　　“這是強子剛參加工作時買的那件新衣服上的扣子吧!”我說。婆婆手里拿的是幾顆藍紫色的紐扣，我一眼認出了它們—剛戀愛那會兒，強子給我看他的影集，我早已見識過它們了。這些紐扣現在看起來很俗氣，當年可算是“時尚青年”才穿的呢。

　　婆婆絮絮叨叨跟我聊著這些紐扣的出處，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看著婆婆或幸福、或感傷、或好笑的神情，我心中涌起陣陣感動。這是婆婆珍藏大半生的記憶，一顆顆紐扣，像一顆顆珍珠一樣在婆婆的記憶中閃光。

　　我握住婆婆的手，說：“媽，有空多給我講講這些紐扣的故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