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分析:直播神話走出野蠻生長
“大家都要感謝直播這件事情。”近日,經緯創投副總裁、熊貓直播聯合創始人莊明浩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VC投資市面上的MCN機構,目前來看已經不再有特別的機會。與此同時,二級市場對于直播概念的追捧,也說明行業的瘋狂期已經過去,集中度漸漸開始顯現。
與此同時,他還透露,一些頭部主播背后的MCN機構,目前已經開始運作上市。流量、供應鏈、內容已經成為直播平臺、MCN等機構下一步發展的重點。
從電競、秀場再到混戰的電商,直播的應用場景逐漸從精神需求,轉化為了務實的生存需求。在電競和秀場階段,直播的市場體量還只能稱得上是萌芽,莊明浩認為,之前直播不太好的地方,在于收入成本和視頻網站很像,有非常高的帶寬和運營成本。彼時的直播平臺,如果不能及時覆蓋成本,企業很可能就會死掉,熊貓就是一例。
斗魚和虎牙在營收規模近20億時上市,公司營收只有在近25億時才能實現盈利,但那時的熊貓營收只能做到13億,沒能趕上節點。另一家直播平臺映客在完成兩輪融資后,其估值達到70億的巔峰,但之后便急轉直下。發揮個人能量的電競直播,在經歷主播身價的波峰后,最終留下的百萬、千萬身價主播鳳毛麟角。
反而是缺乏想象力,被調侃為電視購物式的電商直播,迎來了自己的高光時刻。商務部統計,2020年第一季度,全國電商直播超過400萬場。截至6月19日,全國共新增直播相關企業近6千家,同比增長258%。2020年,電商直播的市場規模預估值近萬億。
時代沒有吝惜它的鎂光燈。但絢麗過后,行業更需要沉淀與思考。短視頻的猛烈攻勢、內容的良莠不齊、行業數據的泡沫、制度的混亂都是直播下一步需要補齊的短板。“太平盛世”之后,直播如何穩步行軍?多位品牌商家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現在與主播的合作中,很多已經取消了一刀切的“坑位費”,而是采取共同打造IP、銷售分成的模式。
第一場和第一百場
2020年開局,淘寶直播戰略調整,將逐步減少對抖音、快手外部流量的依賴,淘寶與抖音自2018年起的流量合作協議名存實亡,戰旗已舉起。
在短視頻平臺大舉進攻前,淘寶占據著電商直播的半壁江山。但2019年行業戰打響之后,盤子里的一半很快就被抖音和快手分食。“它和我很熟悉的行業相比較,就有點像網頁游戲行業,已經變成了一個純正意義上的流量變現手段了。”莊明浩進一步分析。
事實上,電商直播與短視頻競爭,本質就是對于流量的攫取。就淘寶直播而言,從一開始的第5屏,到如今的第1屏,路已經走了4年。淘寶MCN機構負責人新川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時說:“從2016年到現在,中間的增速一直保持在150%以上,2017、2018年我們一直是在默默地做,只不過2019年有很多媒體報道,疫情和政策扶持讓大家開始了解這個行業,所以形成錯覺,好像今年是一個大爆發。”
疫情帶給行業更多的曝光機會,也正式打響了行業的流量爭奪戰。在淘寶,頭部主播李佳琦和薇婭的粉絲數總計達到5300多萬。快手有辛巴和散打。而中心化模式的抖音幾乎將所有流量灌注給了羅永浩,達到近300萬同時在線觀看人數的峰值。
引流的方法當然還有明星。在淘寶6·18活動期間,有300多位明星進入了直播間,累計下單金額達到6982億元,創造了新紀錄。快手引入了周杰 倫,一場直播在線觀看總人次破6800萬,最高同時在線人數610萬,快手熱度6121萬。而抖音目前的著眼點還在于羅永浩。對短視頻平臺而言,直播給了他們實現大規模收益的方式。在快手內部,2018年和2019年年終,遴選的優秀團隊都給了直播。
“當一個行業通過流量變現的時候,其實它已經到頭了,或者階段性地達到頂點。”莊明浩指出,對于電商環境下的直播而言,號角吹得很響,但事實是戰局已經接近尾聲,行業的紅利期將盡。“當我們對某一個行業,開始蓋棺定論的時候,說明行業所謂的紅利期,或者是野蠻生長期已經過去,隨之而來的是行業的規范和調整。”
2020年《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3月,我國網民規模達到9.04億,較2018年底提升4.9個百分點,手機網民規模達到8.97億,手機上網比例達到99.3%,對互聯網發展而言,增量空間本就不多,對于直播行業而言更是如此。
行業的流量游戲和紅利期演進,最終的落腳點還是在行業內的從業者。“效率最高的其實就是頭部主播大于明星,明星大于長尾和腰部,這是一定的。”凱詰電商董事總經理韓松育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時表示,機構或品牌看待主播,實際上還是會分成業務場景來看待,當下的業務場景明確的是尋求轉化率的提升,那優選的仍然是頭部主播。
畢竟,一個頭部的李佳琦已經引來了無數的入局者。智聯招聘發布的《2020年春季直播產業人才報告》顯示,春節復工后的一個月內,在企業整體招聘職位數與招聘人數同比下降31.43%和28.12%的大背景下,直播相關崗位的招聘職位數逆勢上漲了83.95%,招聘人數增幅更是高達近133%。
時代對新生事物總是寬容的,行業捷報屢見不鮮,誰都想成為第二個李佳琦,但成功不可復制。“李佳琦工作時間不止從中午12點到凌晨1點,應該是從中午到第二天早上,大量的時間都花在了選品,以及專業知識的準備。”新川講述了一個案例,一名知名主播想要招聘一名助理,起初的要求只是和主播的作息保持一致,但幾個月過去了,這個崗位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對行業從業者而言,第一場直播不重要,第一百場直播才重要。
“百姓和鄉紳”
越來越多的旁觀者開始入局。知名財經作家吳曉波曾撰文回應媒體對其直播“翻車”的報道,“那時候,我對這場新國貨首發還信心滿滿。四個小時后,我癱坐在永藝的辦公椅上,突然有種巨大的不適感和身心疲憊。”
不適感很大一部分,來源于直播轉化成銷量的核心標準。根據直播數據分析平臺“優達人”的數據顯示,吳曉波直播銷售額為2396萬元,但直播后出現的戰報是5000多萬,具體而言,吳曉波文中提到的某品牌奶粉只銷售出15罐。
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在于部分流量持有者沒有把電商邏輯帶入直播中,其次是因為行業數據存在泡沫。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了解到,在微博上有1743萬粉絲的知名藝人小沈陽,到了直播間后,只賣出去20多單白酒,退貨16單。葉一茜也在推廣爆款茶具時翻車,客單價200多元,賣出去的總金額不到2000元。肖驍坑位費2.4萬元,賣貨0單;李湘坑位費6.5萬元,賣貨僅2單。
名人直播不再保險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主播的選品邏輯以及對自我定位的不正確。明星和品牌的關系停留在代言階段,但代言和帶貨,一種是品牌的相互背書,另一種是產品間的相互選擇。韓松育直言,在直播帶貨的業務場景中,品牌側是更希望尋求一個流量通道,希望有更高的確定性的轉化率,以及確定性的觸達能力。
另一面,明星的流量對于直播平臺來說,并不直接等同于帶貨所要求的轉化率。“直播電商一定是把電商和內容做一個匹配,如果偏袒任何一方,在電商中的轉化都不會達到很好的效果,其實就是在尋找一個平衡點。”新川告訴記者,一些明星直播的翻車原因在于平衡點的偏移。
更重要的是,在他看來,一部分明星是真正把直播當作職業來做的,另一部分明星直播的價值,其實更大的不在于銷售額,而在于怎么幫助品牌在電商平臺做一個轉化和曝光。“一些中小品牌或國貨讓明星代言成本比較高,可能動輒幾百萬,或者上千萬,對于一些剛剛在創業期、成長期、飛速發展的品牌來講,是一個比較高的負擔或者比較高的成本。明星直播是一種比較快的方式借用明星影響力和知名度,讓更多粉絲去認識這個品牌的方式。銷售額不是唯一的標準。”
不過,對于MCN機構和一些網絡公會組織來說,仍然需要維持虛假的繁榮。在姜文導演的電影《讓子彈飛》中,有一個很有名的場景,就是先讓鄉紳捐錢,然后再讓百姓捐,捐完以后鄉紳的錢還回去,百姓的錢大家吃掉,這個場景在很多行業中都存在。
“在游戲直播里,所有品牌都會做年度盛典,怎么比第一?誰充的錢多誰就是第一,其實運營到最后,你會發現大部分的參與方其實就是公會自己。”莊明浩認為,這樣的玩法在電商直播里同樣存在。
流量需求讓灰色產業鏈勃發,根據媒體報道,在直播的相關黑產里,付20元便可獲得至少2萬次播放量,增粉100個需8元,1288贊加88條真人評論和10萬播放只要30元。
隨著直播泡沫的破滅,行業運營需要的是越來越稀缺的注意力。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對流量的渴求,讓直播內部對從業者的資源分配呈現出明顯的“二八效應”。
“頭部主播反映生態水平,但反映直播生態環境更多的是靠中間力量。”新川認為,做一場直播門檻不高,但是做好一場直播門檻還是很高的,主播需要準備一場專業的知識和內容,十分考驗主播的能力。如果只做一個偏內容的東西,可能在電商直播的行業里,效果不會那么好,但如果只做電商的這個方面,內容的可看性就會很差,其實直播需要場景的包裝和內容的塑造,并去做一些定制化的研發。
走出野蠻生長
李佳琦和薇婭締造的神話,在未來均難以復制。艾媒咨詢數據顯示,2020年第一季度,中國網絡主播平均月工資收入在10K以下的占比為45%,其中收入在4.5K-6K之間的主播占比最高,為23.5%,收入在10K以上的主播占比為54.9%,收入在50K以上的主播占4.1%。
“頭部主播的確是當下轉化的一個確定性的保障,這到現在為止仍然是毋庸置疑。”韓松育認為,當我們談到明星的時候,關注的其實是每一個明星對應的粉絲群體的人物畫像,包括對于他和粉絲、明星之間的關系,實際上沒有標準化,是非常個性化的東西。“比如在寵物領域,消費者對主播到底是在直播賣貨,其中有沒有對寵物的愛,還是有識別能力的。當消費者發現今天你把給寵物的狗糧當作純粹的商品,只想賣貨,他就會關注你是否具備足夠的專業知識。有的話才能談得上成交。”
實際上,對于不同的分類,去尋求高效的轉化實際上都是不一樣的。在大眾消費品里面,越來越多的頭部主播、腰部主播或中部主播,已經開始有了明確的行業聚焦和產品聚焦。
行業入局者越來越多,但能站穩腳跟的只有幾個人,盡管在疫情之下,電商直播呈現出巨大的生命力,但發光發熱的人還是少數。在被稱為“網紅第一股”的如涵中,第二個張大奕遲遲沒有出現。根據公司2020財年第三季度的財報顯示,如涵肩部、腰部網紅實現GMV共6.58億元,總占比38.61%,而包括張大奕在內的3名頭部,該季度實現GMV10.46億元,同比增長63%。
直播電商,是人與人的事,是傳統人貨場關系的重構,資源集中的行業內部,缺乏中小主播生存的土壤。新川表示,淘寶直播2020年要做10萬個月用戶1萬元的計劃,主要針對的就是對中腰部主播的扶持。
可見,直播行業正在跨越“非理性”繁榮的階段,只不過仍然需要時間,行業也亟需一個引導秩序的標桿,這是未來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根據艾媒咨詢的數據顯示,預計到2020年MCN市場規模將達到245億元,并且預計2020年MCN機構數量將達到28000家,平均同比增速大于100%,但就目前來看,這些入局者還處于蕪雜狀態。
公開數據顯示,2018年有59.3%的MCN完成過融資,其中半數以上融資輪次集中在A輪和天使輪。目前上市的還只有如涵一家,但發展坎坷。今年4月20日,如涵控股股價跌幅9.14%,創近60日新低,從2020年年初至今,如涵股價已縮水逾50%。
“如涵上市的時候市值大概是十幾億美元,但是上市后股價跌到了兩三億美元。幾億的公司可能一天的成交量就在幾十萬美元,這個成交量對投資人來說是沒有辦法退出去的,一退出可能就面臨股價的暴跌。”莊明浩認為,MCN市場還處于很分散的狀態。
盡管已經有上市公司,但起不到引導作用,行業內部還是哪家山頭唱哪家歌。MCN機構商業變現形式單一、紅人孵化機制不成熟、內容同質化、行業版權保護意識薄弱以及負面輿情多,都是行業在未來要突破的難題。
去年1月,上海市市場監管局查處了首例網絡直播廣告案。上海海王星辰藥房有限公司委托某科技公司發布處方藥“萬艾可”網絡直播廣告,直播中的擦邊球內容引來15萬的觀看人次,兩家公司分別被罰以70萬元。
這只是開始,行業人士均認為,對行業的內部監管力度只會越來越大。市場監管總局也在7月29日起草了《市場監管總局關于加強網絡直播營銷活動監管的指導意見(征求意見稿)》,對商品銷售、驗收以及網絡直播中存在的“刷單炒信”行為提出嚴格規范。
行業進入冷靜期后,外部規范雖然必要,內部自制才是核心。新川對此并不擔心,“我們有一個效益和評價體系,把不靠譜的MCN沉淀出來。淘寶直播內部一直存在對MCN的自制體系,管控一是在技術層面,二是在運營層面。”
前述接受采訪的人士均認為,直播會作為一種常態存在,并不會因為疫情的消解而消失。新川預計,僅從淘寶直播而言,今年的增幅仍然可能與往年持平。
“就今天的時間點而言,我們要是再想投資一個從頭開始做的直播平臺,不是那么容易,很多公司在考慮做供應鏈,要往上游走。這就意味著,一個行業從開始的混沌狀態,到了現在開始逐漸分工,開始逐漸產生產業鏈細分的狀態,也確實代表這個行業在越來越成熟。”對莊明浩而言,直播行業已經過了可以蒙眼入局的階段。
在下一階段的競爭中,創始人狀態、團隊運營能力以及對上下游資源的把控,都將是直播從業者勝出的必要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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