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四人談：資源整合 充分釋放制造業價值

　　編者按：在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都市報主辦的“廣東再出發———從東莞突圍看珠江東岸經濟帶升級”論壇上，與會的專家學者就產業轉型升級獻言獻策（見昨天本報）。為了讓更多的聲音匯集，廣場版根據論壇的進展進行互動。我們希望觀點不同，而殊途同歸———為東莞制造業突圍探討可行路徑。 　　同行擠壓，因處價值鏈低端 　　余遠環（本報記者）：東莞生產的鞋供應地球上一半的人穿，按理說，擁有如此高的市場占有率，應該掌握定價權了，可惜不是。中國很多企業，針對同行，壓低成本，打價格戰，互相壓價，惡性競爭，自己窩里斗的后果，就是讓外國人占了便宜，我們賣出去的東西價格會越來越低。談一談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那小放（搜狐特約評論員）：因國人的劣根性，壓低成本，惡性競爭之類，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同時，也反映出大多企業對自身產品的極度不自信。本來像鞋這類產品也不具有太大的技術含量，再加不自信，如何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無他，只有降價。對產業的危害卻是嚴重的，對整個產業來說，沒有誰是贏家，最后弄得頭破血流。企業還有余力做提升技術含量的事嗎？即便從經濟利益上考量，賣出一雙貴鞋也要比賣出許多雙廉價鞋劃算得多。一分價錢一分貨，所言非虛。市場占有率不代表著你的資本占有率，但市場就是機會。東莞企業包括中國企業應該牢牢地抓住，在絕對市場下的技術提升。 　　唐彬（媒體編輯）：其實，這個問題還是中國企業紛紛聚集在價值鏈的最低端互相擠壓的結果。解決這個問題可能要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將“三來一補”型工廠盡快轉型為現代市場經濟中產權清晰、治理優良、注重內部管理、擁有研發力量、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獨立品牌和營銷渠道的現代型公司。當然，某些企業也可根據自身資源條件，變身為專業創意設計、專業廣告營銷、專業管理咨詢、專業市場拓展等公司，逐漸向其他產業和周邊領域延伸；行業協會以及各類中介服務組織一定要充分發育起來，切實發揮行業內重要事務協商和企業協調的功能，只有盡快形成具有良好競爭形態、行業內不同層級產品定位清晰、具有“自發秩序”的行業生態，出口價格混亂無序的狀況才能盡量得以避免；政府所提供的基礎服務和公共產品，一定要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需求及方向相吻合。只有當這些方面都做到位了，彼此壓價的情況才有可能得到好轉，定價權才有可能慢慢回到中國企業手中。 　　謝銳勤（東莞市民）：雖然有如此高的市場占有率，但這卻是靠外國訂單“施舍”的，命根子都掌握在別人手中，當然也就沒有定價權了。華堅集團有自己的研發隊伍，因此才有了一定的定價權，其抗壓的能力也就相對強了些。寮步的科隆威（Floungwin）公司有自己的研發隊伍和自主品牌，在全球范圍內的波峰焊機和回流焊機的市場占有率為世界第一，這才是真正的掌握了定價權。中國的產品質量一點也不比知名品牌差。把未貼牌的NIKE鞋放在東莞賣，也就是幾十塊錢；但貼上NIKE標簽以后，價格就是幾百上千元了；但產品還是那個產品，質量并沒有改變。現在走壓低成本的老路子已然是行不通的了，中國的人力成本只有美國的5%，還能再怎么壓低呢？國酒茅臺隔一段時間就提一次價，而且每次都是幾十元幾十元地提，其生產成本并沒有怎么提高，但其提價行為市場也認可了，這就是品牌效應。所以，拓展國內市場和打造自主品牌是產業升級的必走之路。 　　價值釋放，突出核心競爭力 　　余遠環：華南理工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陳春花認為，東莞制造業還有很大空間，企業的關鍵就是立足于東莞產業環境，把產業的價值釋放出來，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你們認同嗎？如果認同，那么，要如何把產業的價值釋放出來？ 　　那小放：目前東莞的制造業當然有釋放的空間。因為制造業遠未發展到飽和狀態（不是指市場容量，而是指技術層面）。等到制造業技術無法再進步，也就是說在生產效率最大化（機器與人的綜合利用）后，再釋放出產業價值就更難了。現階段釋放出的產業價值，我們可以期待，但我不那么樂觀。制造業的特性決定，制造離不開人，離不開機器，再精密的制造，也不過是重復再重復，用“加工”這個詞來形容，也不為過。而市場經濟下，什么最值錢？技術！能夠用到產品上的核心技術。只有它才能夠使得產品產生足夠多的附加值，才最具有釋放的空間。這不是否定陳教授的產業價值釋放說，而是覺得東莞要想真正突出重圍，最關鍵的路必須走對，即能夠在最具核心競爭力的地方突圍，雖然制造業完成生產率的最大化，也是東莞企業的最終方向性選擇。“加工”與“技術”的最大不同，在于后者受市場影響最小，前者卻極容易被市場左右。 　　唐彬：當投融資政策、稅務政策、司法仲裁、人才素質、民間組織、行政體系等等方面都沒有辦法達到足以支持現有產業進行更新換代的水準，這種情況下，光是制造業著急有什么樣？如果上述因素能夠得到改善，東莞制造業的內在升級動力無疑將得到更為強勁的釋放。但是，問題是，這樣的判斷僅僅在理論上成立，至于能否成為現實，一方面取決于這些因素和資源優化改善的可能性；二則取決于資源間彼此作用的最終平衡情況，這個平衡不取決于理論推演，而是取決于實際運作和現實格局中的各利益主體的博弈。 　　謝銳勤：如何把產業的價值釋放出來，我覺得有兩種思路，一是繼續完善產業鏈，向“微笑曲線”兩端延伸。左邊的設計和研發是企業競爭的制高點，誰搶得先機，誰就有發言權。臺達電子把研發部門從臺灣搬到東莞后，其抗壓能力明顯增強就是例證。右邊的市場銷售和售后服務是企業競爭的后續保障，誰的市場占有率高，誰的發展就更有后勁。王老吉涼茶注重市場終端和品牌營銷，其取得的成績令國內乃至國際的同行側目。二是要大力引進或扶持龍頭企業，打造品牌效應。東莞具有江湖老大地位的龍頭企業還是相當欠缺。塘廈鎮政府引進中國一航貴州黎陽航空發動機公司這個軍工企業進入科苑城信息產業園后，吸引了美國、澳洲和國內同行企業進駐，本地很多企業也開始轉為生產與航空有關的配套產品，從而形成了一個航天電子產業的雛形。這里可以看出龍頭企業引導的重要性，也可以看出本地中小企業的靈活性，其轉型和升級的速度相當快。 　　伙伴關系，平臺需盡快搭建 　　余遠環：美國新市科技集團創辦人，董事長兼CEO菲利浦·威吉斯說：“建議大家重新思考你和你客戶、你和你供應商之間的關系，你們能不能重新定位為合作伙伴的關系？比如說上游和下游的中小企業是不是可以黏合起來合作，這樣你就不是一個薄弱的環節，你就代表一個完整的價值鏈條，在你和金融界談融資方案時，你就會有更好的機會，拿到更好的產品。”這有可操作性嗎？這個關系的建立目前應該由政府還是由企業協會來牽頭？ 　　那小放：這種假設的良性經濟架構，很有意思。在資本———市場———技術———加工鏈條中，顯然大家都更在意“技術”，前面已經分析過，技術絕對的強勢，以及它能夠最大程度避免受到市場波動影響。紅花總得有綠葉配，即只要加工的是具有絕對競爭力技術的產品，而且這種加工是穩固的，那么就可能達到威吉斯的設想。世界最大的代工工廠富士康，在很多企業面臨困境的時候，仍在游刃有余地代工，就是這個設想的佐證。問題在于，這種關系的持久性及可靠性都需要驗證。而且，東莞為最大程度擺脫受經濟波動的影響，必須掌握最具競爭力的技術要素，這才是此次突圍的重中之重。所以，這種假想，只能由企業自己完成，政府最多就是提供優質的服務性軟件而已。 　　唐彬：威吉斯先生的建議無疑為企業間的資源整合提供了一種可能。但是，這同樣僅僅是一種可能，至于是否能夠在現實中成功應用，我想，具體企業需要有具體的資源評估和自我判斷。畢竟，對于中國企業來說，其經營環境和美國來比，實在有著太巨大的差距。 　　謝銳勤：上下游的企業由于信息不對等，必然存在由于信息脫節而導致的交易成本上升的問題。如果黏合起來做，那上游企業對下游企業的指導性將更強，而下游企業對市場的適應性也將更強，其合作合力對外發出的信號將更有力，與金融界的融資談判也更有底氣。當然由行業協會來做更合適，比如臺灣電電公會東莞聯絡處，它們在資訊提供和升級輔導方面更具針對性。但在目前行業協會組織較不規范，指導力量較弱的情況下，宜由政府進行有效引導。從“山寨版”電子產品的泛濫中，我們可以發現中小企業有極為強大的研發和設計能力，可就是缺乏相應的市場風險投資，從而使它們走上了偏門。因此，政府要搭建相關的公共服務平臺，讓上下游企業和金融風投公司在技術和資金上都能夠各取所需。 　　區域合作，重在體制相適應 　　余遠環：廣東省社科院區域與企業競爭力研究中心主任丁力提到，區域合作不是簡單調整區劃，他主張進行行政體制改革，甚至是與經濟體制改革相適應的政治體制改革。作為全國的產業升級試點城市，在廣東省政府的全力支持下，你們認為東莞具備這個條件嗎？ 　　唐彬：當然具備。事實上，經過經濟社會30年高速發展，東莞到今天不僅行政體制改革的條件已充分具備，就是更深層次的政治體制改革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個“東風”，從上來看，就是更高當局站在全局和長遠利益角度、甚至歷史使命感所下的決心。從下來看，則是東莞整個公務員系統對此問題的清醒認識。要知道，無論在經濟領域還是社會、文化等各個領域的改革，其最終指向的都只能是行政乃至政治領域的改革。而且，改革越深入、層次越高，所牽扯的利益和所影響人群也就越大越廣泛。 　　謝銳勤：估計實現機會渺茫。在有創新傳統的深圳政改都屢次夭折的情況下，沒有拿到更高級的“尚方寶劍”的東莞，就更是想都不敢想了。連東莞的區域調整都一再難產，政治體制改革就更是難上加難了。珠三角的區域合作之所以競爭大于合作，問題不在東莞，而在省政府，至少沒有長三角做得好。退而求其次的政府升級倒是具有可操作性。東莞的行政效率無論是與附近的廣州深圳比，還是與長三角的上海蘇州比，都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昆山為什么能夠在吸引臺資方面壓過東莞，其高效的行政效率是重要因素之一。 　　那小放：談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