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者萬元學費課程面臨清零：“一對一”在線教育該不該設置有效期？

徐敏（化名）2017年6月30日時給孩子報名了51Talk。這是一家在線英語培訓機構，外教一對一教學，學員通過在線方式，與菲律賓外教實時互動。

報名之后，徐敏的孩子并沒有上課。“報名的時候孩子正上初中，我和課程銷售說，想交費后辦理休學，等孩子高三時再開始上課，以準備高考的英語口語考試。”她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但今年2月底，51Talk方面通知徐敏，她課程的有效期即將在2020年5月25日結束。屆時，沒有上完的課將清零。

雙方因課程有效期發生了糾紛，51Talk方面提出將有效期延長一年，徐敏則要求將有效期延長二年或退費。徐敏認為，“設置有效期這個格式條款不合理，就如同理發店的理發卡設置有效期一樣，應該是無效的。”

事實上，不只是51Talk，幾乎所有采取一對一教學模式的在線教育公司，在出售課時包時都規定了有效期。當消費者與行業規則發生沖突時，法律應該如何維護各方權益？

有效期延長還是取消

徐敏2016年9月就開始讓孩子在51Talk上學習。她花了1萬多元購買了270節課。

“當時，在線外教一對一機構剛剛興起，在線學習的人比較少，外教老師的水平也還可以，基本上孩子想約的老師在合適的時間都能約到。”徐敏說。

不到一年的時間，也就是2017年6月30日，徐敏又購買了270節課，一共支付了12588元學費。51Talk向記者提供的信息顯示，續費課程的有效期至2020年3月8日。再加上57節贈課，徐敏購買的課程有效期至今年5月25日。

但目前，徐敏2017年購買的270節課和57節贈課，一節課都沒有上。

“當時的想法，就當是把錢存在教育機構了。我當時跟課程銷售說，先給我辦休學，不要計算有效期，等孩子高三時再上課，因為到那時候要參加口語考試。課程銷售開始說需要請示領導，后來通知我繳費，我就認為對方同意了。”徐敏說。

到了今年，51Talk方面聯系徐敏，通知她課程將到期。這時雙方出現了矛盾。從今年1月到3月，雙方一共電話溝通了9次，51Talk提出再延期360天，而徐敏要求延期2年或退費。雙方沒有達成一致。

“現在我認為，這不是有效期長短的問題，而是有效期根本就不應該設的問題。”徐敏說。

“一對一”機構的普遍規則

據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了解，采取一對一教學模式的在線教育機構普遍對課時包設置了有效期。

在線教育包括多種模式，在直播大班課模式中，消費者雖然同樣采取預付學費的方式購買課時包，機構卻不會設定有效期。這是因為直播大班課上課時間固定，一般在周末時間統一上課，基本上輔導課程結束學員的學習也就同步結束，因此無需設定有效期。

但在線一對一模式則不同，這種模式下，學生可以同老師自由約定學習時間，教學內容并不標準化，可以針對學生的掌握水平靈活設置。因此，在線一對一機構普遍設定了有效期。

51Talk網站的課程協議中規定：“學員需在有效期內，上完所有課程，如未上完，到有效期截止日期時系統會將課程全部清零。”而在51Talk網站上出售的兩份課時包套餐的有效期分別為330天和390天。

同為在線外教一對一機構的DaDa英語課程銷售告訴記者，他們的課時包也設定了有效期，比如一次性購買114節課，有效期540天。

另一家在線外教一對一機構VIPKID的課程售賣協議中也規定了有效期，比如36主修課課時的課程包有效期為155個自然日，60主修課課時的課程包有效期為279個自然日。協議還規定，若課程有效期內未使用或未全部使用完畢，課程及權益于有效期屆滿后失效。

一些課外輔導類在線一對一機構也設定了課時費有效期。掌門1對1的課程銷售介紹，其有效期為5年，學霸君1對1的課程銷售介紹，其有效期為3年，輕輕海風的課程銷售介紹，其有效期為14個月，過期后不能退費，但可以繼續學習。

這些在線教育機構為什么要設定有效期？一名在線教育行業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對于在線外語學習，需要保持相對高的學習頻率，如果有限的課程拉得太長，不會收到學習效果。如果學員學完沒有效果，可能會反過來影響機構的口碑。

政策如何規定？

在線教育機構的課時費是否應該設置有效期，目前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

商務部2012年11月實施了《單用途商業預付卡管理辦法（試行）》，其中規定，記名卡不得設有效期；不記名卡有效期不得少于3年。然而，這份管理辦法還包括一個附件，列出了單用途商業預付卡行業分類表，其中不包括教育培訓業。

“從法律性質上來說，在線教育的預付學費和單用途商業預付卡是一樣的。”北京中銀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葛友山說。

事實上，由于近年來健身房、理發店、培訓機構跑路事件屢屢發生，各地將預付卡管理列上了立法日程。2018年7月出臺的《上海市單用途預付消費卡管理規定》是國內第一部相關的地方立法，其中明確了教育部門的職責，然而沒有對有效期作出明確規定。

2019年11月，北京市就《關于加強預付式消費市場管理的意見（征求意見稿）》等7份文件公開征求意見，其中包括《北京市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預付式消費管理細則（征求意見稿）》。然而，這份管理細則的征求意見稿同樣沒有對有效期作出明確規定。

總體上，設定有效期仍在允許范圍內。比如，按照上述北京市公開征求意見的文件之一《關于加強全市單用途商業預付卡管理工作的意見（征求意見稿）》，不記名卡有效期應不少于3年，對超過有效期尚有資金余額的不記名卡應提供激活、換卡等配套服務。

如何理解“有效期”？

截至記者發稿，徐敏與51Talk仍未達成一致，51Talk拒絕向徐敏退費，“理由是距離繳費已過了7個月”。

51Talk網站的購課協議中規定：自購買課程之日起第七個自然月起，用戶不得要求退費。

“在線教育的用戶一般是預付學費，有些課程沒上的話，這部分課程的預付費的所有權應該歸消費者所有。”葛友山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

“設定的預付費有效期，應該理解為企業提供服務的有效期，如果經合同雙方協定，在線教育機構可以設定提供服務的有效期，但有效期結束后，應該將沒有用完的費用退回消費者。如果因為有效期結束而拒不退費，則顯失公平。”中國消費者協會專家委員會成員邱寶昌告訴記者。

葛友山補充道，“如果是因為消費者的原因導致有效期內沒有上完課，那么消費者可以承擔一定的違約責任，進行相應的補償。”

消費者與在線教育機構普遍簽署的是格式合同，邱寶昌告訴記者，當雙方出現糾紛時，可以適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26條。

該條規定：經營者不得以格式條款、通知、聲明、店堂告示等方式，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費者權利、減輕或者免除經營者責任、加重消費者責任等對消費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規定，不得利用格式條款并借助技術手段強制交易。格式條款、通知、聲明、店堂告示等含有前款所列內容的，其內容無效。

“針對格式合同，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霸王條款發生爭議時，應該向有利于消費者一方去解釋。”葛友山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